王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道:“侄儿感念皇姑母栽培,不敢懈怠。”
圣神皇帝原本一脸威严,如今却又莞尔一笑,语调状似轻松地道:“下个月,朕就要行封禅大典了,到时候,髯儿你就是亚献。”
白安柔面色微动,历来封禅大典的“亚献”都是皇太子担任,圣神皇帝这举动的暗示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东宫只怕又会不好过了。
王髯大喜过望,原本因独子要和亲而生出的忧伤顿时冲淡了大半,磕头道:“谢皇姑母隆恩!侄儿定不负皇姑母所望!”
从两仪殿出来后,白安柔忙给李赦递了消息,提醒东宫多加防备。没想到,坏事儿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几日后,李来俊忽然上了个折子,说是皇嗣李铮、雍州郡王顾惜玉、安平公主等人皆有谋反之意。
圣神皇帝眉宇紧锁,将奏章压到了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徐慎很贴心地轻轻给圣神皇帝揉肩,乖乖巧巧的,一言不发。徐谨则悄悄走到白安柔身边,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她的手指,冲她嫣然一笑。
白安柔恼怒不已,却又发作不得,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没心思对付徐谨了。只要一想起奏章上的内容,白安柔就不禁心惊肉跳,只觉得山雨欲来。
圣神皇帝闭目养神,将奏章上的内容略略提了一下,问道:“柔儿,这事你怎么看?”
白安柔冷汗津津,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关系太大,需要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而且,皇嗣殿下敦厚,雍州郡王忠诚,安平公主孝顺,他们怎么会生出不臣之心呢?”
圣神皇帝冷哼一声,睁开眼睛道:“柔儿你不懂,不少人都盼着朕死。不仅是朝中的大臣盼着朕死,就连朕的骨肉也一样!”
白安柔骇然失色,立马跪伏在地,不敢再发一言。离开两仪殿后,白安柔忙把今日的消息传给了东宫。
李赦惊心骇神,趁着夜色来昭阳殿见白安柔。两人又细细把李来俊的奏章琢磨了一番。
“就皇上今日的态度来看,李来俊要是再来这么一封奏章,皇上怕是真要严查东宫了。”白安柔忧心忡忡地道。
李赦沉吟道:“李来俊这小人做事太狠,如今这局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白安柔心念微动,“小郎君你的意思是……”
李赦冷笑道:“李来俊不是告东宫谋反嘛,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告李来俊谋反!”
白安柔敛眸细思,沉吟道:“李来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未必会信啊。到时候打草惊蛇,岂不是……形势更糟?”
李赦轻轻摇头,浅笑道:“小娘子你没看明白,李来俊虽然表面风光,但这几年已经渐渐失宠了。当年,李来俊这种酷吏能上台,靠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皇祖母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所以急需除掉那些不服她的人……尤其是李氏皇族的人。这种形势下,李来俊这种酷吏打击各种所谓的谋反群体,自然对皇祖母有利。
“可如今天下已定,再用李来俊这种酷吏已经不合时宜了。李来俊今日上这个谋反案的奏章,无非是感到自己渐渐失宠,狗急跳墙来了个昏招罢了。”
白安柔只觉醍醐灌顶,但又想到了不妥之处。东宫这些年几乎与世隔绝,自然无法搜集李来俊谋反的证据;若是东宫找到了证据,那只能仰仗大臣们查出来的。
想到这些,白安柔皱着秀眉问道:“可是,东宫此时状告李来俊谋反合适吗?皇上会不会觉得东宫在朝中培养了党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