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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冬忍,你手机响了。”裴南已经第二次提醒了,径直走到周冬忍面前,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想什么呢?”
“嗯?怎么了?”周冬忍终于回过神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意疲惫。
裴南无奈地看着他,“你手机响了,没听见吗?”
周冬忍仿佛此时才听到铃声似的,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关机。”
裴南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吗?我表嫂是心理咨询师,我觉得你有必要去跟她聊一聊。”
周冬忍沉默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又被裴南打断,“我们是医学生,更没有讳疾忌医的道理,你懂吗?”
周冬忍嗯了一声,“我知道。”
裴南拍了拍他的肩,“回去休息休息吧,你最近的状态很糟糕。”
睡眠障碍、记忆力减退加上脑力疲乏,周冬忍神经衰弱的症状已经愈发明显,裴南怕的是自己诊断失误,毕竟神经衰弱和轻度抑郁症很相似,长久下去,如果没有心理和药物干预,情况会越来越危险。
走出生科楼周冬忍才发现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毒辣,空气几乎停止流动,闷热得像是蒸笼,可他竟在这样的天气里生生冒出了一层冷汗,浑身虚得厉害,不用人提醒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都多难看。
但也无所谓了,他实在不晓得自己还要笑给谁看?
从心底涌上的疲惫一层一层包裹着他,束缚住他的手脚,控制着他的情绪,了无生趣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成语,周冬忍感觉自己被一张颓废的大网完完全全覆盖,白日与黑夜来回颠倒,而他只是时间夹缝中的一个虚影。
其实这样自怜自艾的状态是周冬忍最厌恶的,可他偏偏又走不出来,因为在本质上,他就是在厌恶自己。
那几个没接通的电话再次响起,周冬忍盯着那个“时”字半晌,还是按了通话键。
是时屹要他回趟家,说姚芷娴最近身体很不好,一想起他就哭,在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
周冬忍现在对姚芷娴的心态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你喊了二十几年的妈即便不是亲妈,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作假,姚芷娴再怎么不好,对他却没有一分不是,甚至对他可算的上万分用心;另一方面,姚芷娴亏欠时晴,全世界都能指责她,唯独周冬忍不能,他得到的是姚芷娴的全部母爱。
道理是清楚的,但之中除却道德伦理,更多的是情,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理所当然享受这份本该属于时晴的母爱,他也没有办法不去埋怨姚芷娴对时晴的狠心,在这种极其复杂的情感中,他所能做的只有厌恶自己,埋怨自己。
以至于这大半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坦诚地面对姚芷娴。
可时屹的电话不知打了多少遍,周冬忍再拒绝下去也不是办法。
时家的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周冬忍,车行一路,双方都是沉默无言,在时家工作的基本都是老人了,同时晴有很深的感情,难免对姚芷娴和周冬忍有意见,时晴走后第一个辞职的就是吴妈,现在家里管事的是另聘的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时家天翻地覆,从司机到保姆,几乎换了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