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杨铸也少不了一番盘问,要不是小丫头反应过来,连忙一通解释的话,跟着警察叔叔去做趟笔录估计免不了。
自知理亏的小丫头委屈巴巴地任由杨铸把自己的小脸当成橡皮泥搓来搓去,等到杨铸发泄完了后,瞧见自家男人貌似不生气了,这才主动搂着杨铸的胳膊:“走吧,咱们吃东西去。”
杨铸不轻不重在她脑门上弹了弹:“想吃什么,老夫请客!”
小丫头捂着脑门,四周环顾了一下后,眼睛一亮,然后拉扯着杨铸的胳膊向前赶去:“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
五分钟后。
两人站在一家又小又破的店铺门前。
杨铸看着皮肤暗红的店老板把一块硕大无比的厚饼子从烙锅里拿出来,然后熟练地用铲子把饼身上那些糊掉的地方铲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丫头:“你所说的好东西就是锅饼?”
小丫头有些讶异地看着杨铸:“你吃过这东西?”
杨铸摸了摸鼻子,心说这玩意虽然当下在泉城很少见到,但在后世却也算不得稀奇;自己上一辈子曾经在好奇心使然下尝了一次,结果嘛……
锅饼,顾名思义就是像锅一样大的饼子;对于第一次见的人来说,这玩意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想想看,一个直径接近一米,厚10公分,重达16斤的超级大饼出现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
虽然不同地区锅饼的大小都有所差异,最小的锅饼甚至被简化到只有盘子大小,但此刻出现在杨铸面前的无疑是最大号的那种;
想起自己记忆中那种又干又韧的口感,此刻的杨铸觉得腮帮子有些发酸,虽然说小丫头向来对于馒头大饼之类的面食有种来自骨子里的狂热,但是两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中午的就抱着这玩意啃,未免有些太煞风景了吧?
看见杨铸有些不乐意,小丫头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杨铸,我们买点锅饼嘛~”
看着小丫头难得地撒了回娇,那糯糯的声音让杨铸骨头都酥了:“成成成,你说吃啥就吃啥!”
小丫头闻言大喜,问清了价格后,一口气买了足足2斤。
看着老板熟练地从锅饼上切下一角,然后按照小丫头的吩咐切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杨铸有些愕然地看着老板:“老板,你这锅饼才卖八毛钱一斤?”
也难怪杨铸吃惊,如果是他刚重生的98年,这玩意卖这个价他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已经是千禧年了,即便是民生产品,物价也至少上浮了将近30%~40%的样子;
在面粉都涨到了将近5毛钱一斤的现在,八毛钱一斤的锅饼堪称性价比之王——要知道,锅饼里面掺的水可远远比一般的面食要来的少,因此这玩意吃起来觉得特别干韧;再加上人工、房租、水电等等费用,杨铸估计这老板一斤锅饼顶多能挣个1毛钱
老板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少了一半的牙齿:“这东西以前就是给干活的老百姓吃的,不兴卖贵,卖贵了就没人吃了!”
杨铸瞧了瞧小丫头,很怀疑是不是这妮子抠钱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然为嘛见到这东西这么兴奋。
看见杨铸怀疑的眼神,小丫头小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抠,这东西真的好吃!”
杨铸嗤之以鼻,你当我没吃过这东西?
小丫头见杨铸不信,急了,朝杨铸要了五块钱,然后钻进了旁边的小饭馆,不多会便抬着两盒紫菜鸡蛋汤出来了。
“这锅饼要讲究吃法的!”谈到面食,小丫头总是格外自信。
“这东西最好不要直接抱着啃,得切细了才好嚼!”小丫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带着杨铸在不远处的一颗法国梧桐底下蹲了下来。
“切细了之后,可以有很多种吃法,比如拿来炒,拿来跟菜一起烩或者拿来煮汤,甚至煮火锅都可以!”小丫头掰着指头数起来,听的杨铸目瞪口呆。
煮火锅?你确定没开玩笑?杨铸狐疑地看着手上的那袋锅饼。
“当然,其实最便捷的家常吃饭,就是……你听说过羊肉泡馍么?”小丫头忽然问道。
话一出口,她便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杨铸又不是一辈子没有踏出过齐鲁的她,自然是知道羊肉泡馍这东西的,甚至还可能吃过。
当下讪讪的把那些切成细片的锅饼掰进紫菜鸡蛋汤里面:“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跟羊肉泡馍似的,放在汤里泡,然后根据自己的口感喜好决定泡多久。”
说着,掰开了饭店送的一次性筷子,从汤里夹起一块锅饼,看了看,然后送进嘴里,脸上露出一种名为吃货の幸福的笑容。
杨铸狐疑地瞅了瞅她,最终还是有样学样地把锅饼丢进蛋汤里,泡了一会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嘴里尝了尝。
嗯……
这锅饼果然有够干的,泡了那么久,中间那一块依旧没有吸入汤汁,不过正是如此却保留了几分劲道,而且有了汤汁的辅助,容易吞咽了许多,再配上蛋汤中淡淡的芝麻油味道,倒也蛮有风味。
十分钟后。
两人打着饱嗝,一本满足地放下已经没有丝毫汤汁的盒子。
“果然,这种吃法最有泉城汽水厂食堂的味道了!”小丫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收好还剩下一大半的锅饼,笑的很开心。
“你很怀念在汽水厂的日子?”杨铸敏锐地察觉到了小丫头情绪的变化,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丫头点点头:“肯定的,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汽水厂的那段时间。”
说完,惊觉自己的语病,连忙补救:“当然了,现在也开心,我的意思是;咱两一起还在汽水厂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哦??
杨铸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小丫头为什么会这么想吃锅饼了,也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现在明明身家不菲,却依旧抠抠搜搜地每天啃馍馍了。
心绪复杂下,杨铸笑了笑:“我可记得那时候某人是个穷鬼,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想起那段窘迫到极致的生活,小丫头有些羞赧:“可是,那时候除了穷了点,日子过的很开心啊!”
说着,脸上露出了傻傻的微笑:“那时候,咱俩还只是普通的小职工,虽然穷是穷了点,但平日里爱干啥就干啥,想说啥说啥,还可以时不时地偷偷懒、发发呆;”
“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里,每个月关心的问题就是工资到底是8号早上发,还是下午发;”
“平时想的最多的问题,要么就是工资发下来后该怎么小小地犒劳下自己;又或者某个坏人会怎么捉弄自己。”
“平时想的最多的问题,要么就是工资发下来后该怎么小小地犒劳下自己;又或者某个坏人会怎么捉弄自己。”
“每天也可以遇到好多好多开心的事情,比如早上在办公室看到你、比如赵婶在中午打饭时多给我舀了一点菜、比如……”
看着小丫头脸上那带着缅怀与向往的神情,杨铸忽然有些心疼。
作为过来人,他自然知道那些所谓管理者,虽然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情——不带任何偏见色彩地说,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固然极为艰辛;但是那些需要耗费极大心力去做的工作,所带来的压力和精神疲惫感,对于人的损耗却远远不是体力劳动能够比拟的。
而小丫头自从进入铸投商贸以来,能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迅速打开局面,除了她老板娘的身份和讨喜的性格之外,自身全方位的努力也绝对不可忽视。
杨铸完全想象的到,以小丫头那软绵绵的性子,主动扛起所经手项目的第一责任人,对她是何等的压力;
也完全想象的到,以小丫头那没什么城府可言的心思,在公司里说任何话之前都需要在肚子里滚三滚的环境下,是何等的煎熬。
他更想得到,以小丫头单纯的性格,努力周旋在他和严主任的空隙地带,并且悄无声息地去修复那条看不见的裂痕,是一件何等考磨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铸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看似宏伟的图谋有些可笑,帝都那边的事情也仿佛变得无足轻重起来……身边最亲密的人都过的不开心,你未来就算再nb又有什么可吹嘘的?
“是啊,我也喜欢原来的生活!”杨铸轻轻搂着小丫头的肩膀,面带着微笑,轻声呢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