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滇南这边一度很流行这句话,并且用区域的形式划分出了普通话的亚概念,比如……
弥勒人总会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弥勒人说普通话;并且非常自豪地自称自己说的是弥勒普通话;
曲靖人总会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曲靖人说普通话,并且一脸自得地宣称自己说的是囚劲(曲靖)普通话;
而春城这边就更离谱了,除了有同样的描述外,还一度为究竟是“官渡区普通话”更能代表春城还是“马改(马街)普通话”更能代表春城,争吵了十余年……
这种自我调侃的区域流行文化,其实全国各省随处可见,不过当下貌似只有滇南非常流行,由此可以看得出,滇南人其实骨子里带着一种乐观心态。
不过杨铸和小丫头也明白了萝卜的言下之意——语言这种事一味强求未必有效,等到经济和文化发展起来,与外界的沟通多了,自然而然就能把那层障碍消磨掉。
看见两人所有所思的样子,萝卜同学玩心大起,冲口来了句:“既然来我们囚劲大木古了,就一定要好长一哈我们的油炸大洋艺;走,带你去肿脖子克!”
小丫头听着那语腔怪异的发音,笑的肚子都抽抽:“萝卜哥,你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有一半内容我都没听懂?”
张孟平嘻嘻一笑:“这是我同学跟我模仿的陆良普通话,翻译过来就是【既然来我们曲靖大莫古了,就一定要尝一下我们的油炸大洋芋,走,带你吃饭去】!”
小丫头第一次听到这种完全不在她认知体系内的方言,顿时兴趣来了:“萝卜哥,【肿脖子】是吃饭的意思?那还有没有其它有意思的方言?”
张孟平愈加得意:“必须有啊!据说滇南方言还传承着部分古汉语的发音呢,听好了……”
“【板扎】……就是好、厉害的意思;”
“【股死】……就是坚持、料定的意思;”
“【曹耐】……就是恶心、龌龊的意思;”
“【日浓】……就是没出息的意思;”
“【太勺(shuo)了】……就是太疯了的意思。”
“【扎精】……就是小气、作的意思。”
听着记忆力那些很有熟悉的滇南方言,看着小丫头兴趣盎然地学着这些词汇,
杨铸有些无语地看着越教越歪的自家兄弟;
大哥,虽然我知道学习地方语言一般都是从脏话开始,但您老人家能不能先教点正经的词啊?
………………
两个小时后。
咳、咳、咳!
脸上跟花猫似的杨铸端着一大盆汤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同样狼狈的张孟平。
正靠着手势与小查喳奶奶天一句地一句沟通的小丫头见状,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张孟平见状,没好气轻轻踹了杨铸屁股一脚:“亏你白长了二十多年,连烧个柴火都不会,弄的厨房里全是烟,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战场!”
杨铸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能耐能大到哪里去啊,要不是小查喳跑进来帮忙,咱们今晚上就要喝粥了!”
张孟平不服气地哼哼一声:“那是因为我是第一次用大锅灶,谁知道用大锅灶来煮饭是需要燎米(用沸水把米煮上一段时间)后,再盛出来用蒸子蒸啊!”
小查喳撇撇嘴:“张干部、杨叔叔,你俩大哥就别说二哥了,我都说了我来做饭,你们非要抢着干!”
“到最后,还不是得我来!?”
“就你们俩这菜到家的水平……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没被饿死正是奇迹!”小查喳摇头晃脑的一脸叹息,充满鄙夷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全是得意。
被这小鬼一通嘲讽,张孟平没好气地给他后脑勺甩了一个巴掌:“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舀饭!”
而杨铸则是笑眯眯地看着小查喳宛如得胜将军似地冲到厨房里抱着一大堆土碗出来,一边舀饭,一边示威似的朝着张孟平扬起了下巴。
他和张孟平自然不会告诉这个很有些为自己动手自豪的小屁孩,在城里,人们没有大锅灶、不需要劈柴、不需要懂得引火和控火、不需要懂得燎米、也完全不需要学会在硕大的锅里,确保所有蔬菜都均匀粘裹上那只有小指母大小猪油的翻炒技巧——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城里人家家户户都有电饭锅和煤气灶都能轻轻松松一键解决。
不分场合对象的炫耀只能让你显得轻浮与无知,对于一个山区里孩子来说,炫耀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只能让他感受到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话说,巧巧不是说家里又养了好几只鸡,邀请咱们去她家吃,为毛你死活不去?”看着眼前那盆由乳腐、土豆片、番茄煮成的“酸辣土豆汤”,杨铸一脸调侃地看着萝卜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