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管事借粮给他那晚,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自从卫所官兵惨败孟家庄,且孟家庄四处招揽流民和乡民之后,他就知道这所谓的秦大管事是什么人了。
贼寇无疑。
且是野心勃勃,胆大妄为反贼。
他也知道姓秦的为什么会借粮给他,无非是想招揽他。
他当然不想,也不会当反贼,哪怕先祖死于朱明之手。
自古忠孝两难全,他行的是齐家孝道,不能为国尽忠,但也不能因此而叛国谋逆,那会让他无颜面对祖宗。
先祖死节建文之志早已于血脉中流传孟家子孙。
可如今,那姓秦的魁首,似乎想用强了。
王继宗越想脸色愈发凝重,只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聪之则脸色唰地惨白一片。
他最怕的就是遇贼,虽然贼寇只有两百人,可那是鼎鼎大名的黄丛山巴山虎的人,他带来那些衙役和乡勇都是些歪瓜裂枣,哪里是对手。
现在回静游估计也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他也不敢趁夜回去,说不准这是那姓秦的耍的诡计,就等他趁夜上路,就跟对付韩冒一样来个夜袭,到时候他连小命都保不住。
静游回不了,孟家庄更去不得,整个娄烦尚有防卫能力的只有王家大院,他也只能留在这了,顺势还能帮王继宗守一守家。
想到这,陈聪之故作镇定地对王继宗说道:“贤弟勿需担忧,愚兄带有两百衙役乡勇随行,现今就在镇上,只需将之召入贤弟庄院,那区区两百黄丛山贼寇不足为惧,贼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本脸色凝重的王继宗眼前豁然一亮,急忙感激地朝陈聪之拱拱手:“那就有劳兄台了。”
“举手之劳。”
陈聪之当即便让手下去把那些衙役和乡勇叫进来,然后转头对孟家庄来人说道:“回去转告你家大管事,就说多谢他的好意了,有我陈聪之在,可保明昭一家老小毫发无伤。”
谁知,那孟家庄来人却没走,而是客气说道:“俺们大管事说了,王先生一家的性命可金贵着呢,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进孟家庄避一避。”
“若王先生不从,就是绑,也得把先生一家都给绑到孟家庄。”
一听这话,王继宗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对孟家来人怒目相视。
陈聪之则把手中酒杯用力一顿,怒喝一声:“大胆!”
那孟家来人也不生气,只裂开嘴笑了两声,说道:“俺们大管事说了,陈师爷要是不把王先生一家的性命当回事的话……那笔买卖做不成是小事,陈师爷是否能回县城才是大事。”
“你……”
陈聪之气得怒指对方,但心里却有阵阵寒意。
孟家来人又朝王继宗笑了笑,道:“王先生,俺们大管事一片好心好意,还望先生莫要生气,先生请吧。”
王继宗没动身,只面沉如水,冷眼望着对方。
陈聪之则怒指对方,胸脯起伏不断,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继宗知道,陈聪之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不敢说。
看来,这一趟是不去不行了。
这时,一名身着素衣却又梳妆整齐的女子出现在厅堂门口,朝里边盈盈福身:“夫君,既然秦大管事一片好意,就莫要寒了人家的心,妾身愿随夫君同往孟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