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祖宅内,敖卿眉轻叹一声,坐在井边上,手指纤长,轻抚井沿,甚为不舍。
她逃离洞庭,颠肺流离,后来在泾县安了家,这里,便是她的新家。不过现在,又得离去了。比以前好的是,她不再孤身一个,只要有公子,这心便觉得安稳,有了依靠。
如斯想着,嘴角轻轻一笑,化解了那离别的忧愁。
但是,公子要去往何处呢?
管它呢,公子在哪儿,那儿便是家!
……
夜色更浓,月光倾斜,照在元哥舒的脸上,泛起一抹清冷的寒光。
元哥舒站在船头上,目光如刀。他一路兼程来南阳,不曾休息过,如今又趁夜出兵,诸多劳碌。但精一点都不感到疲倦,仿佛心中有一盆火,越烧越旺。
亲兵环卫四周,都是强悍健壮的兵卫,披挂着三十斤重的重甲,甲胄上鳞片锋寒,倒钩狰狞,又雕塑勾画着貔貅图案,獠牙张扬,气息森森。
这些亲兵,是元哥舒最为依仗的压箱子心腹兵力,千挑万选,比虎威卫还要精锐几分。
在元家,除了元文昌,便只有元哥舒拥有这等亲兵。元哥舒失意之际,元文昌并没有没收他的亲兵,便足以表明所谓“失意”,只是元文昌对于爱子的一次考核敲打。
失意,并不失势。
一百亲兵站在一起,排列成阵,便有无形的气息迸发而出。
夜间的泾江多安宁,今晚却颇有异常,众多船只刚离开码头不久,江面上便刮起了风,风鼓动着浪,不断地拍打着两岸,拍打着船只。
船只吃着水,开始有些颠簸起来。
元哥舒觉察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苗头,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几乎站到了船舷上,俯视下方。就见到波浪翻腾间,隐隐约约,有怪异狰狞的暗影在浮现。
“妖物找死!”
大喝一声。
“妖物找死!”
众亲兵异口同声,口绽春雷,手握把柄,将佩刀慢慢拔出来。刀刃与刀鞘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铿然之声,有杀气暴涨。
呜呜!
那风仿佛受到了什么阻挡,开始消散,慢慢小了起来。
没有了风的鼓动,波浪随即沉寂,温顺如绵羊。
水波间浮现的狰狞影子更是作鸟兽散,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遁的遁,潜的潜,影踪全无……
刚才一刹那,在它们眼中,可以看见船只之上,一片血气联结成一团,如同一层厚实的红色云层,又像是一片燃烧的火焰。烧得肌肤灼痛,难以忍受。
血气!
正是鬼妖克星!
若果血气孱弱,鬼妖自是可以欺身而上,大口吞噬;但当血气充盈,鬼妖则只能逃之夭夭了。
元氏亲兵,战力惊人,那血气何等旺盛?上百亲兵在一起,血气汇聚,更是了得。
而泾江水下的虾兵蟹将,都是开窍层面的低阶妖物,纵然数量多,可面对如此汹涌的血气,顷刻间便会变成一团散沙,哪里抵挡得住?莫说兴风作浪,逃命都来不及。
这也是这个天下,终归是人族统治的根源。而妖物之类,始终都难以见光,被视为邪祟。
当然,妖物之中,也有厉害的大妖;但人类之中,却也有不少法力通天的修士,以及武力惊人的武者。不管如何,仍是能稳稳压过妖族一头。妖寿命绵长,但成长速度十分缓慢,而且妖族修炼秘籍,都是掌握在极少数大妖手里,很难流传普及,就算教授出去,因为种族出身问题,也未必能学得来,这就限制了妖族的实力增长。而一些野路子的妖物,为了提高实力,就铤而走险去吃人。但这样一来,它们往往成为了靶子,很快就被“降妖除魔”了。
元哥舒这一船将许多虾兵蟹将赶跑,别的船只也大同小异,潜伏在水域中的水族妖兵根本无法给予他们造成多少障碍影响,简直是一路碾压。
数十船只,扬帆划桨,吃足了风,以极快的速度行驶,浩浩荡荡直杀向泾县
“长风破浪终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元哥舒意气风发,突兀间想起这么一句诗。
那时候,也是在泾江,他乘船期间,听到江上有人吟诗,声音琅琅,诗句豪迈,便不禁击掌叫好。
那个人,正是陈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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