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一哽,还没想好该怎么劝说,床上的江郅一下子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吓得时遇连忙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江郅冰冷空洞的黑眸落到他脸上,“洗澡,换衣服。”
时遇迟疑的松开手。
见江郅果然进了浴室,时遇微不可察的松口气,马上下楼让许叔准备早饭。
十分钟后,江郅穿着白色浴袍,一身湿冷的从浴室出来。
见他头发也洗过了,脸上的胡茬被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恢复了以往冷漠矜贵的模样,时遇心里却反而觉得不安。
这情绪前后转变得也太快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时遇心里想法乱七八糟的,嘴里下意识说着关心的话,“这几天降温了,你多穿点,先吹干头发把衣服换了,我让许叔准备了早饭。”
江郅默不作声的朝衣帽间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听到衣帽间里传出嗡嗡的风筒声,时遇心里七上八下的。
总觉得江郅的反应太反常了,该不会想殉情吧?
五分钟后。
江郅一身黑的从衣帽间出来,从头到脚不仅外套是黑色,就连衬衫、领带和鞋子都是黑的,一张完美的脸冷白如霜,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阴沉。
时遇收起繁杂的心思,走上前,“走吧,先下楼吃早饭。”
江郅一言不发的往卧室外走,时遇跟在后面,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你卧室的沙发也太软了,昨晚睡得我腰酸背痛的。”
江郅脚下一顿,转头阴沉的盯着他,“谁让你睡沙发了?”
时遇听得心底微暖,“没事,许叔给我准备了客房,是我自己要睡沙发的,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嘛。”
江郅脸色却更冷了,“以后少进我房间,别碰我的东西。”
时遇:“……”
原来不是关心他,是嫌弃他弄脏了沙发?
什么叫翻脸无情,他算是见识到了!
呵呵。
这狗兄弟的还有心思关心沙发,大概率是不会寻死觅活了。
时遇放下心来,不满的嘟嚷:“我累死累活跑前跑后的照顾你,睡一下沙发怎么了?我还不配么我?”
江郅没理会他,对迎面而来的许叔冷声吩咐:“把我的房间锁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踏入。”
许叔忙应:“是,先生。”
时遇下意识拉住他,“阿郅,你至于这么计较么?我不就睡了一下你的沙发,又没跟你同床共枕,你反应要这么激烈吗?”
江郅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别墅大门口走。
许叔一步一趋的跟上,“先生,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是素汤面条,您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
时遇大喊:“不吃拉倒,饿不死你!许叔,他不吃算了,给我吃!”
目送男人清瘦孤寂的背影,许叔悠悠叹气。
饭厅里,许叔亲自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时遇面前。
见时遇还在为之前江郅的吩咐耿耿于怀,不由小声的解释:“先生心情不好,您别放在心上。”
家里有白事,许叔避讳着没用肉,但又怕素面不够营养,特意用了二十多种菌菇熬制的一大锅鲜汤,配上面条和青菜,鲜香又美味。
时遇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闻着菌汤面的香味,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碗面很快见底,喝完最后一口汤,时遇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边用餐巾擦嘴边跟一边的许叔说道:“放心吧,我跟阿郅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阋墙。”
许叔放下心来,”时先生吃饱了吗?厨房还有。”
时遇摸了摸肚子,“那就再来半碗好了。”
转头吩咐佣人去煮面后,许叔继续留在饭厅陪时遇说着话,“先生会生气也有我的责任,昨晚是我疏忽了。”
时遇向来是吃人嘴软,吃了美味的菌汤面,心里的那一丁点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冲许叔摆摆手,“没事没事,阿郅一向就这个臭脾气,我又不是不了解。”
许叔叹气,“其实也不怪先生。”
想着许叔到底是江家的管家,偏袒江郅也是正常,时遇不在意的接话:“我也没怪他。”
许叔继续说:“先生是想起太太才会这样。当初,太太跟先生刚结婚不久,两人的感情还没现在这么好,太太有一阵子是在沙发上睡的。”
卧槽,让自己的新婚太太睡沙发?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时遇心里好一大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心里刷新了狗兄弟底线的同时,也对林浅笑的善良有了新的认知。
烂锅配好盖,大概只有像林浅笑这么傻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的小仙女儿,才会在遭受到狗兄弟的如此对待后,还不计前嫌发自内心去喜欢他的狗兄弟。
可惜,好人不长命。
一时间,时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眨了眨眼,把泪意憋回眼眶,起身道:“我走了。”
许叔连忙提醒:“面差不多已经煮好了,吃了再走吧。”
“不吃了。”他现在哪还有胃口。
走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什么,“既然都煮了也别浪费。拿个保温桶装着,我给阿郅拎去。”
“欸。”
许叔立即去办。
江郅离开别墅后,并没有立刻去灵堂,而是先回了公寓。
一进公寓,看到熟悉的一切,却唯独少了那个朝夕相伴同床共枕的人,心脏,像是被无数的针尖细密的扎透一般,疼到麻木,悲伤到无法呼吸。
江郅的双眸一寸一寸在房间里寻找有关女孩的痕迹,贪婪的呼吸空气中残存的女孩身上的气息,似要要把这一切镌刻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