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成低下头笑了一会儿,侧过头,边宁的目光始终盯着黑板,侧脸有一种认真的干净。多好,多好一男的,太有趣了。
中午下课铃响,刘芳嗣停止书写,班长就喊一句起立,大家刷拉弹起来,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句老师再见,然后欢呼着蜂拥去了食堂。边宁落在后面,刘芳嗣还在整理讲台,边宁凑到他身旁,“老师辛苦了。”
“看我辛苦那不给我倒杯水啊?”
“马上就来。”边宁匆匆跑去饮水机给刘芳嗣打来一杯热水。
刘芳嗣接过纸杯,放在台子上,“肚子饿不饿?”
边宁摇摇头。
同桌从门外探个头回来,搓了搓手,边宁把饭卡撇给他,张单立露出个你懂我的笑容,转头消失。陶子成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课桌,不时抬头观察边宁。
刘芳嗣咂咂嘴,“年轻人的事情,要尽快决断,不要拖拖拉拉的,你下午课间操有时间吧?到时候请个假别去了,到办公室找我来。”
“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下次给我倒冰水。”刘芳嗣走了。
教室里留下他和桃子同学。边宁觉得气氛古怪,陶子成停下动作,也不抬头,也不作声。
他们像是演哑剧,都说哑剧是肢体语言,神态表演,要凸显人物内心的情绪,现在边宁没什么肢体语言,他的心里话被树上的蝉说完了,被太阳晒蒸发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用机械心脏偷窥了陶子成的心理活动。
“她在期待一场突如其来的恋爱,就像是夏天夜晚划过天空的流星一样,星空有多深邃,这种迷思就有多广阔。一切奇妙的事情,都来得不可思议。在她浅短的人生里,一直等候着一个有趣的人,进入她的生活,那是能将干枯生命点燃的热量。”
边宁走到她桌边,“桃子同学,一起吃个饭?”
“让我考虑考虑。”她装模作样得用指头戳脸,眼睛里怎么也藏不住惊喜。
“那你考虑吧,我可以一直等。”
“好啊,那我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也饿了,该去吃饭了。”边宁作势要走。
“喂喂!等一下,”陶子成站起来,掸了掸裙边,“就不能装模作样说要一直等下去直到我回心转意吗?”
“得了吧,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呢,桃子同学。”别看边宁说话散漫,他的每一句话,都斟字酌句,每一次说话间的不到一秒钟的沉默空隙都会让他心脏急跳。
奇怪啊,真是奇怪啊,夏天好奇怪,女同学好奇怪,心跳那么快也好奇怪。
边宁眼前是飘飞的桃花片,柔软的花瓣,粉而轻的色彩,若是能抬手拈住花叶,该是如何一种妙境,与桃花慢行在布满香樟树的老旧灰黑的水泥路上啊,夏天的热浪蒸郁出的汗水像是露珠一样清爽明亮了。
和桃子同学认识一个多学期了,边宁只想叹气时间过得好快。或许,早就该找她,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吃个饭,这算约会吗?不可能吧,这也太草率了,他们还没有互相发消息,在半夜三更躲在被窝里偷笑,隔着屏幕幻想对面的容靥,也没有期盼着第二天上学再见到彼此的欢快。
假如,桃子同学,边宁这样想着,你会因为在教室里看到我而露出笑容,那我也会觉得福尔马林变成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