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宁其实也不怎么想听,可就是有点上瘾吧。为什么听老师讲解析几何的算式都会上瘾。这年头的知识往往是费而不惠,简便易得的知识也通常是同质化严重,需要大量才能找到新内容,相比起来,学校教授的课程还相对新颖了。
不过,在李月龄的课上,最新颖的内容往往是不会出现的,她会把好东西留在补习班里。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边宁一边听课,也有些心不在焉,陶子成倒是又给他丢了一张纸条。
“喂,中午吃什么?”
她似乎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一句话的末尾还画了一个小表情 ̄へ ̄
边宁挑眉,抬头看了看假笑中的数学老师,又转头——陶子成气鼓鼓的样子,嘟着嘴,嘴里空嚼着,像是要把他小边宁当作糖豆给咬碎。
边宁同学捏起纸条,折了一个微型小飞机,捏在指尖,轻轻呵气,然后竖起左手,比着大拇指——对你比大拇指的,可能不是在夸你棒,也可能是在用迫击炮瞄你。
陶子成瞪大眼睛,像两枚亮晶晶的瓷珠子,瞳孔倒影里的男孩趴在书堆后面,眯起一只眼睛,舔了舔嘴唇,两根指头一抖,小小纸飞机咻得飞了过来。
桃子同学慌慌忙忙要去捉飞机,这指头大的小物如不拘束的风中飘萍,从敌军的战壕冲来,到了桃子同学跟前,以一个惊险的大仰角上升,从一本《综合自然地理》前端上升,飞过两套模拟卷,飞过《高中生通用技术》、《物理2-2》、《古代诗歌赏析》,一路飞出战壕,在半空打了个旋。
小飞机,洁白轻盈,大家的目光追逐着小飞机,在沉闷的教室,在中午前最后一节课,在明媚的天光里,在漫长无聊的公式和数字组成的声波信号里,在数学老师惊怒的眼神里。
小飞机,永远飞行,没有尽头,没有阻碍。
它上升,似乎要冲上云端去,和吊着的日光灯们在同一海拔处游弋。
直到。
呼——
一只白皙的手攥住了纸飞机。
陶子成挺立着,举着手,目光昂然,像是自由女神举着火把,那一年,她捉住了他的纸飞机,就以为是捉住了整个夏天,欢愉的火焰在掌中燃烧。
直到。
“陶子成同学,你似乎有问题?”
“不不不,没问题老师。”
“既然这么积极,就上来做两道题目吧。”
一众哄笑起来。
陶子成茫然无措,低着头,用脚尖碾地面。
边宁也站起来,“老师,我也想做题,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加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