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之死是突然的,他死后当然也照样是要火葬的。因为他做的恶离鼓山人很远,所以在他火化时,并无民众来唾骂,来的只有一个背着手的壮年男子,询问工作人员,“同志,我问一下,那个谁,是不是在这儿火化?是个高纬人。”
“对,二号炉,你是他家属?”
“一个朋友。”
“行,扫码登记姓名,可以去看了。”
重岩迟疑了一下,“谢谢,辛苦你了。”
“谢什么,都是为大家服务,快点儿去吧,再晚就进炉子了。”
“诶,知道了。”
重岩依旧是背着手,穿过阴凉的走廊,到吊唁厅。
铁骑的尸体并没有被缝合,头颅就搁在脖颈前头,还是侧着头的。
他想伸手去将头颅摆正,却被工作人员制止,“同志,别碰尸体。”
“怎么不把脑袋缝起来呢?”
“一来啊,实在忙不过来,同志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个殡仪馆可负责全城的火化事务,入殓师傅就那么几个,实在是没法子,基本上都不处理,原样进了炉子,反正烧出来的东西就那么些,人这东西来时是一堆肉,死了就剩点灰,现在更好,死了还能化蝴蝶飞走,炉子里干干净净,坟地都省了。同志,你自己说说,要专门给每一位死者收拾遗容,该多大的工作量,我们都是临时工,真正懂这门手艺的,好几个都在那个地方呢,他们以前专给权贵人家收拾尸体的。”
“那二来呢?”
“哦,这人是个坏透的,咱们几个入殓师都说不给他办。那也没办法。本来你要是不来,这会儿已经烧完了。”
重岩试着将铁骑的头颅摆正,但后脑勺是个圆的,一下又滚翻去,瞪大的双眼长久地凝视着一片空无。
“唉,你死得还这样不体面。”重岩将死人的眼皮合拢。
“看完了吗?同志,时间不等人,后面还有好几具要烧呢。”
“看完了。”重岩慢慢退开。
这时候又来了个访客,重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的是个女学生,他吃了一惊,“荣小姐!”
“你这么早啊。铁骑呢?”
“这儿呢。”
荣绒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怪丑的,他这就死了。”
“是,他死了。”
“送他一程吧。”
尸体慢慢被机器收进火化炉,他们到休息室等待。
窗外忽地飞过一群结晶蝶,朝天空去,化入灿烂日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