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能不能把鼓山变大?地下种植场是很好,但总归不如在地表生产来得安稳的。”
“你想问鼓山屏障什么时候扩张吗?”领袖迟疑了一下,“恐怕是不能扩张了,但我们可以将其关闭,技术条件上接近成熟,相关实验也进行过许多次,不久会有结果了。大家再耐心等一等就是。”
“听到您这番话,真叫人高兴,您会把这个消息通报出去吗?”
“我,或者别的同志,是,我们总会要把好消息告诉人民的。行了,电影开场了,我们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吧。”
受限于技术条件和专业素养,这部年轻导演的处女座只能着眼日常,画面粗糙,故事情节也很简单,镜头语言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中规中矩带点幼稚的刻板,像是照着教科书拍的。艺术设计上并无叫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倒是演员的卖相不错,节奏缓慢像是夜晚静静的流水,虽然没有套路化,可还是叫人看了开头就能大概猜到结尾。
主角和平小夏是一个穷而靓丽的女学生,本名夏小夏,外号才叫和平小夏。她生活在一个海边,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背对镜头的年轻男女坐在帆船的停泊处,望着灰蒙蒙的海——电脑技术合成的海面满是锯齿,如粼粼的贫穷浪花。
“听说,想看到春天,得往北边去。”
“北边有什么哦。没意思啦,还是留在这里好咯。”
“等我到了北边,我会用你送我的相机拍一张春天的照片,做成明信片寄给你。”
“不要,听着就好蠢哦。”
这是青梅竹马的约定,影片刚开场就来这一套,大家都想着,主角肯定会出事,要么是天灾人祸,要么是突发重症,总之,假如剧情要继续下去,肯定不能让小夏真的去到北方。否则故事岂不是就结束了吗?
年轻的后生捏着眉毛,“这种电影还需要看几次!”
“或许还有一次,或许两次,或许一直都有。”领袖这样回答的。
年长的则不言语,用迟疑的神情盯着荧幕。
“小夏,你要去北边哦,记得也给我们拍一张明信片回来嘛。”
“小夏!听说你要去北边喏,钱够不够?知道路程吧?可别忘记什么东西啊。”
当小夏真的踏上旅程,大家又想,啊呀,原来是公路片,她这一路不会简单的,肯定会历经坎坷才能到达春暖花开的地方。
镜头里,和平小夏坐在前往北边的客车,同行的旅客们,男人和女人们,无不带着疲乏而深邃的神情,他们是被导演要求少吃一顿饭饥肠辘辘的群演。
“小姑娘要去哪里?”
“不知道,去有春天的地方,我带了相机!”
“这么小年纪就出远门哦,现在后生真厉害。”
小夏在陌生的城市下车。
原来不是公路片吗?大家又这样想。
好在城市总是可以给一个乡下孩子足够的磨难的,和平小夏必然在这里吃尽苦头才能等到春天,因为她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夏末,即将来临的秋季与冬季对一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女学生来说会很难熬。
小夏果真为了生存而去打工了。第一份工作是在酒店洗盘子,大家心想:不出所料,马上就要吃苦头了!
“喂,你来这座城里干什么啊?我呢,是为了养家啊,我爸爸妈妈在农村的嘛,没有钱,所以我就很早出来打工咯。”
“我为了看春天啊。还带了相机。”
“真厉害,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拍到照片就走啦。”
让险恶的城市和资本主义给这个年轻人上一课,观众们想着,没有谁能在这个大染缸里来去自如。假使真是那样,这部片子是在讲童话呢。
整个秋季,小夏都在打工,而到了冬天,她蜗居在出租屋,饮低度酒,煮泡面和速冻食品,水汽蒸腾地过了一个温暖的寒冬。
这竟是很合理的安排。
春天来了。
和平小夏的旅程终于在时间和空间的双重运动里抵达目的地。
她拿着相机在春天的城市里漫步。春天来时她就在找寻了,气温骤升前,她也坐上了春天的最后一趟班车。回去海边的。
同乡约定的照片一张都没少,相反还余下不少。
最后的镜头给她漫步在沙滩的双脚,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和白色棉袜,走过沙地留下脚印里,沙子半掩埋的地方有春天的明信片。
电影结束了,大家只看自己喜欢看的部分,最后对整部片子的印象,除了觉得无趣与平凡外,倒是各有一番见地。
影院里礼节性的掌声持续了十三秒。
散场前,领袖把手里满当当一桶爆米花交给了边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