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双目直视谢央,那股久经沙场之人所特有的杀伐之气压的谢央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刀鞘缝隙里面结着凝固的血,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谢家人的血。
“那我呢?为什么我还活着?”
“走吧,离开炎阳,忘掉你的身份,忘掉你的名字,不要再回来。”这一次,对方没有回答谢央的问题。
“从北门走,守门的禁卫军不会阻拦你,但是明天就不一定了。”
谢央好像听到他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幻觉。
压力骤然消失,趴在地上的少年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无力感涌了上来,随后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记住,永远不要回来!”
那人离开了,他只给谢央留下了一匹瘦弱的老马和一辆残破的马车,以及几个冷硬的馒头。
废弃的老驿馆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谢央以左臂为支撑,艰难地爬了起来,站直了身。
大雪已经停了,宽阔的皇城驿道上覆盖着一层泥水和脏雪的混合物,还有零星几点血迹。
离开炎阳……他要去哪里?他又能够去哪里?
九州之大,谢央却是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一瘸一拐地走出驿馆的侧门,他抬头向城东望去——那里是皇宫,大夏皇帝居所,屋顶上的琉璃瓦反射着五彩的光芒,飞檐处铜底错金的五爪龙雕栩栩如生,和另一头的元帅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央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腰间——父亲曾经在他六岁的时候送给他一把精致的短刀,这种短刀在北方的蛮族很常见,它既是用来切肉的餐具,也是战场上用来割断敌人咽喉的利器。它有着六寸半长、吹毛断发的刀刃,血槽从刀尖下方一直延伸到刀柄处,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玩具。
谢央一直记得父亲把短刀给自己时说的话。
那是他记忆里父亲和自己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
“男儿当尚武,金戈铁马,征伐天下——这才是我谢懿的儿子!”
但这次,他却只摸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刀鞘。
他没有了刀,甚至失去了握刀的手,空空如也的袖筒打了一个结,飘荡在寒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