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文绉绉的聊,嬴黎则挨个把桌上的菜尝了一遍,一句话没说。
“如今各地都不安稳,官员冗杂且玩忽职守的现象严重,单看这些日子烨王和承恩伯府及安国公府牵扯贪污军饷一案,就可知朝廷溃烂到什么地步。”
燕靖予握着酒杯,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此等大罪,安国公府与承恩伯府竟然还安然无事,只是罢职赔钱弥补亏空,问罪的还只是他们手底下那些爪牙,心寒。”
嬴淮很理解他的心情,确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只是握着酒杯沉默。
“你家向来就这样。”腮帮子鼓鼓的嬴黎顺嘴接了话,眼睛还在菜盘子里逡巡,拿着筷子思量再吃一口什么:“毕竟做皇帝的根基就得靠着这些人,安国公府和承恩伯府打从你家太祖开始,就是最听话的狗,听话的狗主人自然护着。”
嬴淮忙清了清嗓子,提醒她骂人委婉一点,毕竟这两家都算是面前这位的亲戚,人家可以骂,但你不能跟着呀。
但燕靖予一点没介意,还觉得这个比方打的挺好:“只是这两条听话的狗,都不会为我所用。”
嬴黎放下筷子:“那就除掉他们,有句话我很喜欢,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就说直白点,你要是想坐你爷爷那个位置,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把那些不听你招呼的弄掉了。
你家太祖最喜欢念叨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也不是没道理,你现在动手,一来可以给你大伯或者你爹争取优势,二来不用将来自己背负骂名。
咱们呢也别装,你大伯和你爹的对手是你三叔四叔,那你将来的对手呢?是你大伯的儿子和你哥,虽然你大伯的儿子才断奶,但是,万一你大伯再活二十年,那他可就长大了,你得想的长远,给自己铺路。
你现在和你大伯你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一块对付你三叔四叔,那你完全可以打着替你大伯你爹着想的旗号,把自己的人推到对他们有利的位置上去,你说对不对?
你们现在目标一致,那你就使劲帮他们,等将来你与你哥你大伯他儿子开始争的时候,这些人就能使劲帮你,别想着临时抱佛脚,也别想着自己希望大就不上心,你们老燕家的人善变。”
她说的这么直白露骨,嬴淮大气都不敢喘,保持着抱住酒杯的姿势,瞧瞧燕靖予,又瞧瞧嬴黎,拿起筷子往嬴黎嘴里塞了坨肉让她闭嘴。
“世子,姑奶奶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你就说听没听进去吧。
燕靖予细瞧着她,若有所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嬴黎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也是他正在悄悄做的,但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可嬴黎就这么直白露骨的说出来了,还跟教小孩儿一样说这么详细,生怕他不懂。
气氛略有些微妙,燕靖予含笑开口:“嬴姑娘一口一个老燕家,对我们家敌意不小。”
“废话!”嬴黎一个没忍住:“你也不瞅瞅史书上怎么写的,你家祖宗把我们家嬴黎都黑成什么狗样了,说难听点,咱们这算得上是世仇!”
嬴淮又是一口肉塞过去,拿着筷子,冒着冷汗一脸尴尬的笑:“这个这个...姑奶奶开玩笑呢,世子别介意。”
“嬴将军,今日我们所说的一切,外人都不会知晓。”燕靖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们是闲谈,自然言无不尽。”
嬴淮放心多了。
“而且,宣平侯嬴黎一生战功卓著,此事无可否认,我虽是燕家后人,却也因一事惭愧。”他歉疚一笑:“除正史外,无论是民间流传还是坊间野史,竟无一字半句说宣平侯不是,真是让人怀疑正史公允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