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忱白的妻子许氏没来,她与隆安的情分淡的几乎没有,她进门不过月余,这位大姑子就找了她无数次茬,燕忱白虽然会维护她,但并不是日日在家,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何时受过这等欺负?
盼她去跟着跪宫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且,她比雍王妃等人看的清楚,嬴黎中毒这事,可不是老皇帝说隆安无罪就无罪的,跪宫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中毒第二天傍晚,嬴黎醒了,但身子虚的厉害,脸色苍白,唇色苍白,张嘴第一句话就咬牙切齿:“哪个龟毛害老子?”
本来还哭着的丞相夫人喜极而泣,旁人也忍不住笑。
女医替她细细查了一番,也放心了不少:“醒了就无事了,身体里的余毒慢慢清。”
“谁害我的?”嬴黎也清醒不少了,刚刚醒来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是大周开国前威风赫赫的军侯呢。
丞相夫人满脸疲惫,眼圈乌青,眼底发红,坐在床边放轻了声音:“世子查出来了,是隆安郡主做的,着人在世子带来的点心里加了砒霜。”
“她大爷。”嬴黎火气上涌,挣扎着起来又无力的躺了回去:“这么狠吗?”
丞相夫人忙安抚她好好休息,等女医把药端来,亲自动手喂嬴黎。
“夫人,夫人。”一个嬷嬷快步进来报信:“皇上下旨,按律处置隆安郡主,着她自尽伏罪,保全颜面。”
丞相夫人愤愤不平:“自尽,其心歹毒,活该当众斩首才是。”
“可说是什么时候自尽了?”嬴黎问了一句。
嬷嬷想了想:“天亮之前。”
“切,还留给她们叙旧骂我的时间。”嬴黎嘟囔了一句,却并未放在心里。
但屋顶的燕靖予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嬴黎醒过来他就放心了,他也该去算账了。
在他的计划里,隆安的事最短应该拖四五日,等各地外任大臣上折了才能有结果。
但防不住雍王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杨皇后和太子更是被嬴岐镇住,都没机会到老皇帝面前求情,算是变相默认了隆安有罪。
仅靠一个没落的承恩伯府和千里之外的两江总督,想留隆安一条命,难如登天。
老皇帝下旨让隆安自尽,这里面有很大的空子可以钻。
急急忙忙赶回雍王府,府中气氛沉闷,问了管家才知道,隆安被关在自己出嫁之前的院子里,雍王的人亲自看守,雍王妃被人拖了回来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雍王则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
尚不等燕靖予多问,宫里就来人送隆安上路了。
管家忙问:“世子,可要把王妃放出来?”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雍王是一家之主,那燕靖予这个世子就是家里的老二,即便是雍王妃的事,也要问问他才行。
“我兄长呢?”
“大公子去宫里求情了,还没回来。”
没回来。
燕靖予心里有主意了:“先别对郡主动手,等兄长回来吧,我去看看王妃。”
他这般好心,管家直呼意外。
去雍王妃的院子之前,燕靖予回屋取了一样东西带着,雍王的人没敢拦他,放他进了屋。
雍王妃狼狈的趴在桌上,求情无果后,她心死如灰。
“王妃可绝望?”燕靖予腰杆挺直的看着她,俊秀面容不苟言笑。
雍王妃看了他一眼,疯了一样大笑起来:“你自小就见不得我们母子好,想尽办法和我作对,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就要把我的女儿置于死地,你好狠。”
“那也得多谢王妃,自我年幼起就练着我的心性。”燕靖予把东西放在桌上,是一只土陶罐子,里面是一罐子旧年药渣:“我母亲操劳内务,身子不好,终日药不离口。
这副药,就是她临终前一直在喝的,我寻人问过,此药伤人气血,损伤内里,长久服用,病故是早晚的事,王妃可还记得?”
雍王妃死死盯着面前的土陶罐子,脸色灰白:“你从哪找来的?”
“母亲病故时,我还小,但不代表我不懂,你挑唆府中姬妾日日惹事,让我母亲积劳成疾,用一副方子让我母亲气血两亏,最后病故,我伤心之余,也没忘记留下母亲临终前沾染过的所有东西。”
雍王妃又笑了:“知道了又怎么样?此事有一个你不敢动的人掺和着呢。”
“皇后吗?”他唇角微微勾起:“你以为我不敢动她?她做了那么多龌龊事,哪能死的这般轻易?她这样的人,死前被废,才算是大快人心。”
雍王妃看着他,双眼犹如毒蛇,满含恨意。
燕靖予微微伏身压低声音:“雍王妃,我们做笔交易吧,用你的命,换隆安一条命。”
雍王妃猛然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指着他:“你休想让我寻短见,我告诉你,我不会死的,我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儿登临大位的那一天,我要看着你跪在我儿面前称臣。”
“昔日的人证物证我都留着呢,若是东窗事发,你觉得父王会支持燕忱白爬到我头上吗?”他摸着土陶罐子,语气平淡。
雍王妃愣在原地,她太清楚雍王了,他对自己没有半分情分,自沈氏病故后,他一次都不曾踏入自己的房间,十几年了,就让她在雍王府主母的位置上守活寡。
燕靖予不过提了一句沈氏,他就可以不管隆安的死活,要是让他知道沈氏的死于自己有关,他自然也容不下燕忱白。
“皇上已经下旨,着隆安自尽。”燕靖予抓起一把药渣:“她死,还是你死,王妃不妨考虑一下。”
雍王妃脸色大变:“不可能,皇上不能这么快下旨的。”
“嬴氏开了口,不杀隆安,就废后废太子。”燕靖予满脸愉悦,看着她笑的猖狂变态:“皇后和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吧。”
雍王妃瘫软在地,她太了解杨皇后了,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不择手段。
“皇上下旨,天亮之前就让隆安自尽。”他不紧不慢的把土陶罐子收起来:“王妃自己思量,别忘了,赶进宫里也需要时间的。”
说完,他带着东西离开,没动雍王妃一根手指头。
把东西放回屋里的暗格,他就去了正堂,管家给他点了蜡烛,他不睡也不敢自己去睡,就在门口守着。
天色渐渐泛白,一整晚了,雍王依旧没有回来,燕靖予盯着外面出神,管家给他送茶进来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要是父王在处理内宅时不逃避,多为我母亲分担解忧,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世子。”管家有些于心不忍。
还说着,燕忱白就跑进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瞧见燕靖予在正堂坐着,兄弟俩对视了许久。
“宫里的人呢?”燕忱白的声音都在发抖。
管家立刻说道:“世子吩咐,大公子没回来之前都不许动手。”
燕忱白松了口气,正要过去,燕靖予就问他:“兄长保住郡主了?”
他没吭声,显然是没有。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燕靖予并不稀奇,他要杀了隆安,怎么会给羽翼未丰的燕忱白保得住人的机会。
燕忱白要去拦着宫里的人,守着雍王妃的侍卫急忙跑来:“世子,王妃自缢了,刚刚才被发现。”
“什么?”燕忱白差点摔在地上,被管家眼疾手快的扶着,他整个人如遭雷劈。
燕靖予端起茶盏,借着热气拂面弯了嘴角:“兄长,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