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送张海到刑部的江湖侠士便是你口中那个昭族余孽手下的人?”
“正是。”
“可他若真的恨上张海,为何不直接杀了此人?更何况你是派杀手去杀张海,岂不正合他意?”皇帝冷笑一声,开口问道。
“不,陛下,借由此陛下应该能看明白一件事来,那便是,”柳尧抬眸,继续道,“此人也恨上了老臣,欲将老臣也借由陛下的手除去。”
皇帝定定地看了柳尧良久,忽而轻笑一声,道,“你不如直接说顾锦和恨上了你。”
柳尧微怔,而后低了低头,道,“老臣不敢。”
顿了半晌,柳尧神色有斟酌之意,徐徐开口道,“但这几件事来,顾大人确都有所参与。”
“他是左都御史,谏官查严本就应该。”皇帝淡道。
察觉到皇帝的态度,柳尧低了低头,道,“是,老臣没有证据。”
皇帝转了转手中茶盏,看似轻描淡写问了一句,“你为何疑心他是昭族余孽?”
“陛下,就算他不是,老臣斗胆猜想他必然也和昭族余孽逃不开关系。此人看似了无根基,可如今却手握南昭朝廷的命脉,朝堂人人皆听其言行事,可他不过才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此等心智,堪称可怕。若待其羽翼渐丰,恐怕不好控制。”柳尧缓道。
皇帝默了一默。
半晌才抬起头,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和疲惫,“柳尧,顾锦和从政十年,修水利平灾疫,南有暴乱北有涝情,皆被他一人所平。前年疆土赤炎来犯,他正在边疆视察,孤身一人入城,指挥边阳洛城将领布兵决策,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去年西北暴乱,若没有他一纸案书昭示北疆,安抚民心,事态亦难控制。这些事情百姓都看在眼里,南昭这十年的兴荣可以抛开你柳尧的贡献,但不能抛开一个顾锦和。”
柳尧怔住。
“朕是一个帝王,但也是百姓的君主。贸然杀良臣,百姓该作何反应,朝中没了主心,又该是何局面?你没有证据便给他定下莫须有的罪名,你想让朕如何处置?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
“若是有死证,你再来回朕,若是没有,此事不必再提。”
大殿之中寂静了良久。
柳尧还欲再开口,却见皇帝缓缓伸手按上眉心。
他声音不重,却带着凌厉和冷沉的意味。
“柳卿,这是最后一次朕信你的话,看在咱们往日的情面上,朕给柳家留三分情面,不处置你。若再有下次,休怪朕无情。”
柳尧心头一沉,手握成拳紧了一紧,他缓慢地起身行礼,道,“老臣遵旨。”
……
顾昭这几日忙碌了些。
张海在狱中被赐死。
由于皇帝按住不发,谋杀张海的幕后黑手不了了之,也就只有刑部几个高位知晓个中隐秘,却也不敢再提。
程茂原本也是必死无疑,可因为这按住不提倒得了幸运,虽说还关在牢中,却没有判下死刑。
待到下个大赦天下便可出狱,也算能求个安稳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