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上的交谈声都不能进入他的耳朵。
直到——
“哎——今天去华乐街买人吗?”
“今天卖的又是哪家?”
“今天是原来安宁街的张统制家的——?”
“他家啊?!他家前一阵子犯了圣怒,何家被抄了,之前还没发落。现在看,是下来发落了——”
“那些小姐,奶奶的也卖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是好奇,去看看,不久知道了?”
那是他的家!!!!
他忍住内心的悲怆,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方才路人说的那正在进行卖人活动的“华乐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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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知恩站在人群中。
透过人和人之间站着的缝隙,人群前面的那块台子张望。
那块台子。比平地略高些。
月知恩看着那些他认识的叔叔伯伯姐姐姨姨宛如牛羊一般,被拴着绳子,拉到那个台子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着买家的要求做出各种动作。
上称,报他们的身量和斤数。
被下面的买家从头到家,毫无顾忌的点评。
“不行不行,这个太老了。”
“边上这个年轻,看着嫩——而且,你看这身板,估计又能干又能生。这干活生娃两不误,以后家里的家生子也多。”
台子上的人,有些神情羞愤,有些面无表情。
是啊。这样毫无为人的尊严。
有的还不能接受,有的,已经心如死灰。
月知恩攥紧了他手里刚刚从杂货店老板娘那里抢来的钱袋。
悄悄的把手伸进去数了数。
估摸着,有二十两银子。
不知道——够不够,把爹娘买下来。
月知恩忍着内心满满的煎熬。看着上面那些昔日认识的人,在上称,被评判以后,每个人的脖子上套上写着价格的木牌。
曾经欺负过他的大毛的娘,是五两银子。
那个对他很好的,本来马上要嫁出去做煎饼店主娘子的姐姐,标价八两银子。
那位姐姐的爹,是个上了年纪的,曾经因为救过主子而伤了腿的大叔,只卖三两银子,这都没人愿意买。
后来,大叔只能作为他的女儿的“赠品”,只要买了他女儿的买家,无需再花银子,就能把大叔也一起带走。
但是,就算这样,也有很多买家不愿意。
毕竟,多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
不能干活,还要吃饭,可能,还要给他治病,那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最终——大叔,还是能和他的女儿一直在一起。
就这,还是那姐姐站在台子上苦苦哀求,才求来的。
这过程,看得月知恩很不是滋味。
他的父亲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就是在张统制家,也不做重活。实在是不能再当强壮劳动力用了。
就这,还被台子下面的买家好一顿嘲讽。
“我是来买仆人回去给我干活的,不是买个爹回去供着的!!!”
“各位大爷,我能干活,我能干我和我爹两个人的活!!!求求你们了,让我,和我爹在一起吧,别把我们分开!!!”
那姐姐一边说,一边哭着跪下给所有人磕头。
最终,是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爷爷制止了她。
“算了,别磕了。”
“你把头磕坏了,我还要花钱给你买药治。你跟着我走吧,我可以让你带着你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