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说到这儿,突然顿住,微眯的三角眼仿佛打开了一条缝隙,扫过正对着他的那二十多张梨木圆桌。
见到说书人突然吊起胃口,台下的食客们纷纷起哄。
“快说啊!什么大事?”
“某怎么没听说郡中最近发生了大事?”
“不就是上个月突然出现大盗,号称玄刀卫的府兵精锐悉数出动,在外城捕盗吗?”
“是啊,这件事谁不知道,外城的帮会行当早已是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直到台下客人们不再说话。
那说书人方才露出笑容。
“某要说的事,虽与大盗无关,可同样也是一桩公门案宗。
不知诸位可曾记得,昔日曾有一位县城捕头,破获了郡里百小儿被盗的奇案?”
但凡说书之地,必有捧哏之人。
当即有人站起身,唱诺道:
“某记得,那是文和县的一个捕头,姓吕。”
说书人人微微点头,再拍醒木。
“不错,正是文和县中,那位吕无咎吕神捕。
诸位或许不知,这位吕捕头,出任我广元郡府总捕,已有月余。
而不久前,他又破获了一桩奇案,帮助一位姑娘洗清冤屈。
今日某所要讲的,便是这一桩——吕总捕,识处子,破冤案!”
台下响起阵阵喝彩声。
不少客人竖起耳朵,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着说书人讲述吕神捕如何如何破案的经过。
“噗嗤……”
酒楼靠近门口的边角,一名刀甲未卸的年轻兵卒忍不住笑出声来。
和他一桌的,也都是行伍之人,戎装带刀,显然都是刚刚换防下来的府兵。
而清一色玄色刀鞘,更是昭显了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号称在府军中能够以一当数十的府兵精锐,玄刀卫。
“卫小子,一个捕头破案而已,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那些捕快衙吏,也就抓抓蟊贼,真正的大盗巨寇,还不得靠我等军中高手。”
“卫小子的武技功夫是了得,可毕竟年轻脸嫩。得了,吃完这顿酒就去倚翠楼,帮卫小子挑个相好,免得寂寞。”
“哈哈哈哈……”
卷发青年嘻嘻一笑,唱了个肥喏:“一直想去涨涨见识,可惜囊中羞涩,多谢各位哥哥们的关爱。
话说回来,倒不是这说书多精彩,只不过这位新来的吕捕头……每次破案,要么靠喝假奶,要么在青楼喝花酒,要么抓了别人的奸。
这次倒好,竟是‘识处子破悬案’。用我师父的话来说,就是逢奇案必开车啊!”
众人被年轻同僚的一番话逗得哈哈大笑。
可很快回过味来。
“开车?何意?”
“是了,卫小子,你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哪门哪派的高人?”
“看你的武学路子,实在眼生得紧。可偏偏威力奇大,杀那些大盗就和砍瓜切菜一样。”
“你小子只用两个月就从候补玄刀卫,晋身为一等玄刀卫。每次问你师承,都死活不说。要不交代清楚,这顿酒就算你头上了。”
“我朝最神秘的武学门派之一,莫过于兵御派。据说能炁御万兵,犹如上古剑仙,还与当今国师一脉关系密切。”
“对了,卫小子,你每次去捕盗,干嘛都要戴面具?也是你们的师门传统?”
面对众人的发问,卫小肠笑而不语。
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他们话题又会转移回下三路去。
他转过头,望向白茫茫一片的长街,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小半年前,那位在徐府阁楼上,浅笑低语,鼓励自己去当将军的白衣僧人。
也是助他脱胎换骨,赐予他新生的大恩人。
听说徐郎君月前已经去岭南当太守了。
师父,您如今又在哪,还好吗?
肠奴如今已是郡府的一等玄刀卫,只差一步便能晋升为九品小校了。
放在从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卫小肠双手举起酒杯,悄悄举向文和县方向,随后一饮而尽。
众玄刀卫追问不出,也都换了话题。
“说到兵御派,那个新任不良人副帅,好像就是里面的弟子。”
“别提了,那个王八犊子,才发布了不到半个月的悬赏,又他奶奶给撤了。老子刚换防下来,还想着搞点私活。”
“那个悬赏不提也罢,看那描述分明是找一个妖物的下落。”
“也是,不良人都搞不定,咱们这些半吊子的气感武人就免了吧。”
“可惜了小卫子,他是真正的气感武人,要能买到一些法符,说不定真能捉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