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亲妹妹好不容易缠上的脚竟然被她解开,一切又得重新开始。秦颂慈之前吃过的苦还得再受一遍,“年纪越小,腿骨越软,越好折起。如今三小姐比之前年纪又大了些,只怕又要吃一番苦头了。”
自来缠足皆不是一蹴而就的,往往第一次并不太紧,以两脚能忍受的小痛为度,在这期间把脚趾勒弯缠使脚向下略卷。试紧的时间也须要数天到两个月左右,在这期间,裹脚布浆得较硬,捶去皱折,略紧地缠在脚上,使脚受惯硬裹脚布及紧缠的压力,接着才能真正用劲裹紧。
秦颂恩就是在秦颂慈第三次裹瘦时出手的,这原本就是最痛的一次,需要把小趾骨(也就是外把骨)向下向内推蜷入脚心裹,把小趾跟的部位向脚心内侧往下用劲拗下去,然后用裹布勒着带紧,一直到脚尖脚跟紧靠在一起,脚弓缩得无可再缩的时候,才算是裹成一双标准的小脚。
“这个大小姐真不像话!”那婆子最终总结道,“自己裹不成小脚了,就去作践妹妹,黑心肝子,幸亏我们没有分到她屋里去服侍。”
屋里,那些婆子估计放大了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木樨和石榴听到了只觉得面红耳赤,十分难受。石榴脾气火爆,当即就要打开窗户会骂过去,木樨却冲她摆了摆手,轻声道:“你消停些,小姐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别再刺激她了。那两个婆子,我出去将他们悄悄地赶跑就好了,你在屋里照顾好小姐。”
秦颂恩耳力十分的好,哪怕在内寝这两个丫鬟的对法和屋外那些婆子的吐槽也听得十分清楚。她抿着嘴,只觉得气闷十足,哪怕是被魏人追杀时都没觉得那么难受,自己和这个秦府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难得看不下去一次仗义出手结果却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芍药推门进来,对着秦颂恩请了安,也不等秦颂恩叫起就先自顾自地直起身,道:“夫人说,明日是二小姐及笄,家里来的客人多,正怕人来人往冲撞了大小姐,如今老太太发话了,大小姐就安心留在房中,莫要再踏出房门一步。三餐饮食,周姨娘若是有顾不上的,太太也会定时命人送来。”
她顿了顿,也不管秦颂恩有没有听明白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又继续说道:“再者大小姐也知道了,明日客人多,家里的下人就有些不凑手,太太命我今晚就带石榴和木樨去前院帮忙,后天早上定将他们还回来。今晚麻烦大小姐自己安置吧。”
如此竟然已经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吩咐了。木樨和石榴二人闻言,却是垂着头纹丝不动,耳朵却再等待秦颂恩的吩咐,若是大小姐说不去,她们二人拼着撕破脸也要与这个芍药驳一驳。
谁知秦颂恩却是欣然同意,对着二女吩咐道:“你们跟着芍药姐姐去吧,一切听她吩咐。”
对着秦颂恩的知情识趣,芍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石榴和木樨道:“还不快走!”
木樨和石榴抬起头,却见秦颂恩对她们眨了眨眼睛,之前还有些阴霾的双眼如今竟然透出几分慧黠的光芒。
木樨顿时放下心来,她扯了扯石榴的袖子,示意听秦颂恩的安排,哪一次不是大小姐看似吃亏,最后却教欺负过她的人跌个狗啃屎。
石榴想到这里也不由地开心起来,对着秦颂恩福了福:“大小姐那你保重。”说完两个人便跟着芍药出了屋子的大门。
等芍药及木樨和石榴都出了门,秦颂恩终于长出一口气,如今这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原先顾嬷嬷出了事,后面便由周姨娘接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周姨娘为了与她示好也没有再送一个管事嬷嬷到她的屋子里来烦她,只不过白日里才遣一个她的陪房嬷嬷来教她邺国上层阶级的礼仪,也是早早的来,早早的走,并不歇在她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