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点两个头,王淹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差。
“可有觉得心口气闷难忍?”
顾蓉摇摇头,“这个倒是未有。”
他站起身,也是有些犹豫,就如同刚刚赵大夫的场景一般,几人都在等他的结果。
“……慧极必伤,姑娘以后切莫操劳,损耗心智……”他顿了顿,道,“若是好好调理,性命可保十年无忧,可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小姐……最多只有一年光阴。”
顾蓉像是早已料到,勉强笑道,“有劳您了。”
章院首道,“我给小姐开一副调理的药方,一日一服用,以调养生息,小姐放宽心,好好修养。”
他换到书桌旁,写了药方,递给一旁侍女打扮的秋意,叮嘱道,“从明日起,五碗水熬成半碗煎服,特别忌口的食物倒是没有,不过姑娘家,还是要少吃生冷腥辣。”
王淹道,“有劳章院首了,我送您出门。”
“嫂嫂……”顾蓉叫住上官子溪,“我的事,不要告诉婶婶,替我瞒着。”
她点点头,道,“自然,你不要担心。”话刚说完,却红了眼眶。
她与顾蓉相处的时间不多,可第一次,她替自己疗伤,第二次她送自己回上官家,替她挡了上官婉儿的那些手段,为她谋了一份庇佑。
如今已是一家人,爱屋及乌,她对于顾蓉,有感激,有疼爱,更真心替她难过。
顾蓉道,“我想和谢意说会话。”
不一会,屋内就只剩下她与谢意二人。
眼前的人神色如常,只是扣着她的手越发的紧。
顾蓉知道,他一向都是这样,他永远这样,她仓然抱住他,“谢哥哥……别这样,我害怕。”
顾蓉真的慌了,她这么自私,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她曾一再的疏远过谢意,可是……
谢意反搂住她,安静无声。
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些事,想起有时候余光瞥去时,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想起康城内她梦魇的睡不着,想起秋意明明已是四月,却担心她染风寒,给她披上披风,想起她憧憬万分的说等他闲了……
有些事情,原来早有预兆,可预兆之前,她却早已知晓。
她瞒住了所有人。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在盐都?还是南境?还是西元?
有一束光亮突然砸在他眼前,有些猜测,在此刻,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她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曾对自己避之而不及?所以哪怕心动情起,依旧狠绝的说别再来找她的那种话?
沉默半晌,他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蓉在他怀里摇摇头,拱得他衣服凌乱,片刻,从他怀里抬起头,眸光一片湿润,“我们成亲吧,好不好?我还有十年呢,我还能陪着你十年,十年之后,等我死了,你可以另娶,只是……”她的眼泪犹如决堤般,哽咽道,“我死了以后,你不要忘了我,你要记得我,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就这么轻易被你忘了……”
他低头,唇瓣压住了那汹涌的哭腔与慌乱,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在她唇瓣上辗转吮吻,扣紧她的十指。
谢意闭着眼,不敢睁开,怕满眼痛意被看见,怕慌乱与无措被她知晓,怕她更加不安更加惶恐。
他要镇定,他要安抚她,而不是两个人自哀自叹。
须臾,他额头抵着她的,低声应道,“好,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