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现在他手下还有两百铁骑未动,王越真要敢单骑冲阵,那也算是正中下怀。到时候几十队的铁甲连环马,如墙推进,似山压来,一队队,连环冲撞之下,绵延不休,哪怕王越就真的是铜浇铁铸的身子,最多十几轮冲杀下来,只怕也要变成肉泥一堆了。想活都是奢望。
而反之,若王越不去冲阵,施手段避开兵锋所指,要凭功夫来追杀他,那赵淳也可以以身为饵,引对方再入一个陷阱。到了那时,不管能不能制住对方,至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被动无奈了。
“跑得好啊!就等着你跑呢,最好直接跑到赵祯那去……。”眼见着赵淳二话不说,突然扭头就跑,王越却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倒心头顿时一喜。
这座巴斯底狱的城堡,不但占地广大,而且经过近代以来的数次修缮后,地形恍如迷宫,不但地面上有大量的建筑物,而且在地下还依托原有的地道和密室拓展出了许多的秘密地下空间。若是没有个明白人领路,就算王越有精力探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赵祯的。
而要找到赵祯,赵淳显然就是眼下最靠谱的带路党了。是以王越根本不怕他跑,怕的是他不知道跑!
因此,眼看着赵淳刚一缩进后面的铁甲重骑,人过处好似波开浪裂,下一刻就有一队队铁甲连环马,人马俱进如墙般朝他压了过来。两百多骑,三人一队,三队一排,在将整个通道堵住的同时,那马上的骑士也是个个覆甲罩面,居高临下人人持枪,对准了王越,开始催动战马以小步幅逐渐加速……。
一时间,马踏连环,冲天的杀气如山般倾轧下来。就算王越,首当其冲之下,也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好在他也根本没打算和这些人去硬拼。一来,他都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赵淳这一走,就等于给他了一个找到赵祯的机会。二来,他也不是傻子,不管有没有那个必要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铁甲连环马。明知道对方强就强在人多势众上了,哪怕心里不怕,王越可也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要不然,他为什么还要凭空波折,半路非要弄了一群火牛来?图的不就是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么!可惜对方准备的实在充分,火牛阵劳而无功,最后还得靠他自己来冲锋杀敌。
所以,下一刻。
王越根本不接招,而是侧身一扑,人似狸猫上墙,双手双脚只往旁边的高墙上一搭,整个人便直直向上纵起一丈三四米。而后,紧跟着又是几个纵身,脊背伸缩好似龙蛇吞吐,一弓一弓,竟是只用了三四个呼吸,他的人便直接从刚才站立之处,飞身到了这一侧的高墙之上。
动作之快,十几米的高墙,在他身下生似就变成了一片坦途。
任凭墙上还有许多的弓弩手严阵以待,却也想象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他这等的人物。简直就是飞檐走壁一般,偌大的身躯,起伏之间,完全就是一只灵活的大猫,如果不是大白天的人人都看的清楚,放在晚上只怕就算被人瞧见了,也绝不会以为这是个人。
实在是太出人意外了!王越的这一手,落在这一群纯以军中之法训练出来的战士眼中看来,完全就是超出了任何想象之外的。即便是之前,为了限制王越的活动空间,他们已经在两侧高墙上空布置下了一面面铁网,可如今为了对付那一群火牛,铁网都已成空,此时此刻再要拦住王越,却已成了一种奢望。
甚至,就算墙上有那反应够快的弓弩手,已经在第一时间对准王越开弓放箭了,可王越人一到墙头,立刻便往前一扑,两只脚踩在高墙之上,简直快成了一条线,只一瞬间人便追出去了几十米,任凭身后箭如雨发,竟也少有几支能跟得上他的。
人过处,速度居然似乎比那些强弓硬弩射出来的箭矢还要快。然后,不过三四秒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已在高墙上和下面的赵淳跑了个并驾齐驱。
只不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彼此平行奔走,相距最多不过二十米远。
而此时的赵淳,显然也已经在身后传来的阵阵呼喊声中察觉了不对。奔行间身形一晃,速度立刻又暴涨了一截,尽管他浑身甲胄,重达几十斤,可这一加速起来,整个人的去势顿时有如风驰电掣一般。而且他和赵祯虽然是亲兄弟,但各自精通擅长的武功却大相径庭,赵祯引王越来时的速度虽然也是快到了极点,可身形飘忽灵动,走的明显是轻身挪移的路子,擅长的乃是与人争斗时步法上的变化,就算是在全力以赴长途奔行中也是风度翩翩,姿态优美。
相比之下,赵淳此时却是双脚连环踩踏,身形奔腾起落间,丝毫不曾顾忌任何的姿势,只一脚踏在地面上,立刻就把下面的青石踩的稀碎。而后,人如烈马狂奔,在一片片连绵不绝的轰隆隆声中,绝尘而去,奔行之快与发力之暴烈,却是和王越的跑法很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地方。
此外,他在如此剧烈的发力奔跑时,动作也不失灵活。身上罩袍束带,披甲顶盔似乎反倒让他的冲势更足,速度一快起来,当真是好似奔马一样。
不但快,而且脚下变向自如。刚一发现形势不对,马上就力道骤发,在这样的速度激增下,居然将自身的惯性控制的极好。看似隆隆隆一阵猛冲,实际上却尽在控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