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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大捷的消息,已经在城里传开,于百姓而言,这种胜利对生活实际没有太直观的意义。最多就是有人憧憬着,既然海盗已经扫平,那前段时间为应付军饷而加征的税是不是可以免掉。
海盗被消灭对民生最大改善,大约就是物价回落,之前由于海面不靖,商贾不行物资减少,物价当然就变得高起来。既然海盗没有了,商人可以放心贸易,想来用不了太久物价就可以降低。
加上各海商家族为了庆祝这个消息,有意在城里营造喜悦气氛,于一些并不重要的小商品上给些优惠,又在家门口发放些馒头,于是整个城池的气氛终究被带动起来,百姓脸上大多有光彩,仿佛都在庆贺着林凤势力的灭亡。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闯进小院,惊散了这处小天地的清幽。院子里的人并未受到城市里环境感染,面上表情依旧是焦急多于欢喜。一身簇新袄裙,头上还特意插了支银簪子的胡大姐焦急地望向门口,时而看看天,时而留倾听,但是在这鞭炮声的干扰下,实际什么也听不到的。
身着大袖衫打扮得越发像个贵妇的梁盼弟从房里走出,没好气道:“你急什么,现在是进仔的女人了,要学着体面点,稳重点,不要像个乡下丫头似的慌慌张张的,人家会笑你,也会笑进仔。你丢自己的脸就好了,不要丢他的脸。”
“可是……明明说的,进哥儿今天回来的……连锦衣卫都这么说,为什么还没回来啊。会不会被人拉去喝花酒,去那种地方啊……”
胡大姐儿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忐忑地问道,毕竟范庄富裕之后,她见过不止一个男子开始沉迷赌钱或是喝酒,还有的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虽然她相信自己的进哥儿不至于如此,可是万一他要是被坏人带着去了那些地方,又该怎么是好?
梁盼弟道:“你把进仔看的太低了,他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再说,就算去又怎么样?他现在有钱了,男人么,就算是应酬一下也很正常。”她嘴上这么说,可是说到后一句,自己也没了底气,恨恨地踢了踢门槛,“他要是真敢去,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三姐,你说进哥儿有没有受伤?听说他跟着官兵去杀海盗,杀了好多好多强盗……杀海盗啊,那么危险的事他怎么可以去做?你说,海盗们会不会打他,会不会砍伤他……他是个读书人啊,怎么打的过人家,要是受伤了,会不会很疼?”
“受伤应该是不会,他这个人很聪明的,不会让自己受伤。再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尤其是为了大婶。不把那些海盗搞死,咱们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你就不要多想了,你的进哥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他最多就是被人拉去喝喝花酒,晚上肯定会回来的,你先回房去吧,万一他要半夜回来,你在这里等到半夜啊。”
“对啊,我就是要等到半夜,我要看看进哥儿瘦了没有,有没有受伤。我要进哥一回来就能看见我,我好想他跟我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行。”
一阵马嘶声在院外响起,紧接着院门被敲响,胡大姐儿的心陡然到了嗓子眼,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一种心灵感应告诉她,来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地那个人。开口想问是谁,却发现因为紧张加上喜悦,声音闷在喉咙里居然说不出来。而方才稳重大方的梁盼弟,却如同旋风般冲出了房间,胡大姐只觉得耳旁生风,梁盼弟已经冲到门口,向外大喊道:“谁……谁啊?”
“我啊,范进了。三姐开门。”
院门打开,一身崭新衣衫,胸前还戴了个大红绸子彩球的范进站在门首,见身边无人,梁盼弟大胆地抱住范进,先是一个肥嘴之后才上下端详着,“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那些扑街海盗要是敢伤你一根寒毛,我就把他们都砍成十八段做汤。”
“没啊,我这么威武,那些海盗哪里伤的到我?你看我威风不威风?一进城啊,几位员外就带人把我围起来,披红挂彩,又拉着我说个没完,还要让我去红袖招吃酒,我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冲出来的,要不然今晚是别想回家了。我们有话进房去说,还有这马也栓在院里吧,几位员外送的,丢掉太可惜了,留着吧。”
胡大姐的个子比三姐为矮,小院的门范围有限,梁盼弟一挡住,基本就没了她的地方。饶是她又是跳脚又是左右晃,视线依旧被挡得死死的,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直到范进牵了马进院子,她才找到机会无限委屈地喊了一声,“进哥儿……”
“大姐儿,你也来了?乖了,怎么见面就要哭啊,难道我回来你不高兴?让我看看,越来越漂亮了,这身打扮可以比的上城里人了。”
胡大姐被他说的满面含羞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哪有,还不是进哥儿给了银子,就可以打扮一下了。其实我平时在家里也还是穿原来的衣服,要不然一下田啊,多好的衣服都要脏掉。就是为了见进哥儿,才换了这身。”
“是啊,大姐儿确实变漂亮了,女孩子成了女人,当然就好看了。村里好几个人来提亲,要娶大姐儿呢,是不是?”
听梁盼弟如此说,胡大姐儿面色大变,连忙拉着范进袖子道:“进哥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那些人非要来提亲的,都被我骂了出去,最后一个还被我拿着刀子砍,就再没人敢来了。真的……我真的不想嫁别人,我是进哥儿的人,我谁也不嫁。”
范进笑着摸摸她的脸蛋,“我知道的,你不用多解释,我相信你的。先坐,一会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