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陌生大陆,陌生国度的陌生街道上,沐沁沂有种完全陌生的彻底自由的感觉。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在十四岁那年,为了不被换做五亩水田一只大黄牛的嫁妆去嫁给张大户的痴呆儿子,她半夜偷偷跑到镇外山庙里,央求那个贩卖符箓,招抚幽魂野鬼的野道士带她离开。谨小慎微的野道士没有勇气答应她,但是当她褪去自己的衣衫钻到野道士的被窝中的时候,野道士也没有毅力去拒绝。
野道士带着她离开了。但是和野道士一起到处流浪也并不是她所愿意的,而且老家的人必定报了官,也派了人出来搜寻他们。她和野道士说了这些之后,野道士沉默了良久,然后带她来到了水宫。她很幸运地拜入了水宫门下,那是五行宗中世俗力量最大的宗门,无论世家宗门还是官府都不敢轻易动一个水宫的弟子,她终于永远地摆脱了那五亩水田和一只大黄牛的阴影。
水宫给了她很多,她感激涕零,但是她慢慢发现她失去的也很多。水宫的三千女弟子不管再是花枝招展,妖娆可人,在其他人眼中却从来不是女人。海船上的水手眼中她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膜拜尊敬,最多就是再偷看几眼罢了,而在颇知道根底的其他江湖人眼中她们却都只是怪物,所有人和她们打交道的时候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五行宗的人确实多少都有些被人当做是怪物,但她们之所以被看做是怪物中的怪物,却偏偏为她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怪物。水行道法让所有水宫的女弟子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娇柔可人,肤色白皙细腻,五官柔和身材凹凸有致,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想搂入怀中好好蹂躏,但在男女之事上,却再也没有比一个精通水行道法的女子更为危险的对象了。曾经有一位偷学了魔门阴阳极乐宗功法的采花大盗用迷烟迷晕了一个水宫女弟子,宽衣解带,运转玄功就要剑及履及之时忽然发现才发现这女弟子的身份,这位纵横数州败坏无数良家妇女名声,受无数名门正派侠客追杀却依然逍遥法外的淫贼居然吓得当场走火入魔,缩阳呕血而死。
类似的江湖传言很多,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但总的来说这让其他人看她们的眼光都越来越怪异。也许对那些自小便被选入水宫的女弟子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沐沁沂却是受不了。
难道就只能这样,外出行走之时永远被人看作怪物,在玄天水界中之时就只能修炼一辈子的道法?要么最后白发苍苍衰老致死,身归大海被鱼虾吞食躯体,要么将水行道法修至极致,以身化水重归天地之间——在沐沁沂看来这依然是死了,至少不能算是活的。这一眼便能看见尽头的人生所给她的阴影,似乎并不比那五亩水田和一头黄牛小上多少。
不,这世间应该还是有不被别人当做怪物,能多些精彩,多些经历的生活的。沐沁沂深信这一点,所以当随船出使欧罗大洲这个任务被朝廷信使送到水宫之后,不少人对之兴致缺缺,甚至望而却步,她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将这个原本是没资格担当的任务接了下来。
使节团中受那几个大人管制的日子让她倍感无聊,渡过混沌风暴的艰辛,还有当知道有可能无法返回州大地的时候她也惶恐过,尤其是混沌风暴中所受的创伤,无法使用道法更是让她意志消沉。但是现在,她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完全脱出了这些囚笼的阴影。
再没有了被看做怪物和仙的眼光,没有了一眼望得到尽头的生活,没有了那几位大人的管制,没有了门派规矩,没有了必须一定要做的什么事,这给她完全的轻松之余,又有一些空虚的恐惧。
若有完全的自由,莫非圣贤,就成野兽,其间自有大恐怖。她记起宫主曾经这样说过,当时她还不大明白,直至现在才隐隐有了感觉,原来人完全没有了桎梏和压力,那种空荡荡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要做些什么才好呢?去找那姓风的家伙?那倒是个有趣的家伙,现在应该正在帮刘玄应在查找那些失窃的礼物。自己通过他的引荐去受了那欧罗和尚的医治和灌顶,说起来是言语挤兑了他一下,实际上也是欠了他一个不小的人情。那要不要去帮帮他?这些欧罗蛮子看起来粗鄙不文,这欧罗江湖大概也远不如州波涛诡谲,小心一些应该不在话下,顺便也可以学学那些欧罗法师的伎俩,想办法怎么样将州道法给运用出来……
“这位漂亮的西方人姐姐,您能帮帮我吗?”
一个童稚声打断了沐沁沂的思绪,她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五六岁的欧罗小女孩来到了旁边,正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女孩只是身着粗陋的麻布衣衫,一头凌乱的亚麻色长发,脸上手上都有不少尘土污渍,手上提着一个好像只是随手缝制的简单布偶,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秀气小巧的五官,还是显得极为可爱。
“有什么事吗?小女孩,你的父母呢?”沐沁沂一笑,在女孩面前蹲下。
“我的爸爸妈妈都被邪教徒杀死了。”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泪花在大眼睛里乱转。“您能帮帮我,替我把藏在屋顶的面包拿下来吗?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爸爸妈妈以前说过,西方人其实都是好人,以前也常常有你这样的西方人姐姐来我家玩呢。”
“那当然可以,小女孩,你的家在哪里?”对于这样的小女孩,这样的要求,就算是个完全不认识的欧罗小孩,沐沁沂也生不出一丁点拒绝的念头。修炼水行道法的女子,几乎已经不可能再有生育子嗣,但女性先天的母性却难割舍,水宫的女修们最爱的便是幼童稚女。
“我的家就在这后面。”小女孩吸了吸快流出来的鼻涕。
绕过正面街道,走进一条小巷没多久,沐沁沂就跟着小女孩来到了她所说的家。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不少年头的木屋,连门都破碎了一半,只能歪歪斜斜地虚掩在一边。沐沁沂很小心地将门挪开,走了进去。
“小姑娘,你说的面包是放在哪里……”沐沁沂刚刚开口,就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闷的风声在后面响起。
行走江湖的时间不算很多,但是沐沁沂的江湖经验也还算过得去,她根本没有转身去看的意思,直接弯腰侧身一个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