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恐惧,天门没给他什么,如果失去太华,那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啊!”
猛的一声暴喝,瞿向把空酒瓮砸了出去,摔在桌上,碰个粉碎。
莹草灯被酒瓮的碎片碰倒,从衣服底下露出些微光来,光照在瞿向身上,他像是被火燎到一般跳起来,愤怒而恐惧地把地上的那点微芒踩得粉碎。
直到屋舍内重归黑暗,才跪倒在地,以颤抖的双手撑住地面。
他觉得,自己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这辈子都不能昂首挺胸地走阳光下了。
“噔噔噔!”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只是相比唐荼敲门的方式,显得舒缓很多。
瞿向屏住呼吸,慢慢退回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白天,他可以缩在甲胄里,依靠小时候习来的本领,伪装地若无其事。
但在夜里,他不敢面对任何一名太华弟子。
羞愧和暴露的恐惧,时时刻刻充溢他的胸腔,如同火焰一般炽烈难当。
良久,门外的人似乎终于放弃,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慢慢远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瞿向才慢慢地,悄悄地摸到门前,以同样轻柔的手法,打开了门户。
明明是自己的居室,却如同做贼一般。
地上躺着三样东西。
一把小巧的飞剑,一块剔透的玉佩,以及一个装着东西的信封。
瞿向狠狠握成拳头,掌心被指甲刺破,血液沿着指掌流淌,滴在地面上,也仍在用力,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即使未曾揭开信封,瞿向也知道方才是谁。
能送来这些高阶法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渊。
啪嗒!
有液体滴落,拍在信封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珠。
余声在幽深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
……
见了唐荼,没见到瞿向的陆渊躺在竹椅上,眼睛盯着简略的天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晚送出去的除了四件法器,还有两件商铺的信物。
李庸的生意,刚好拓展到了云海界。
那正是接下来战军要去的地方。
铺子虽然不多,可勉强也能算是些助力,何况日后只会越做越大,所以陆渊把信物给了这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俩人。
至少买材料的时候,能便宜些灵石。
除了售卖未经处理的原始材料之外,陆渊的铺子也经营些其它的生意,比如某些器物的二次售卖,已经一些材料的收购经营等。
若是陆渊其它界域的材料有需求,传个信儿就能办成。
“为什么不愿争一争呢?”
辰皎问了句。
这是说首席的名分。
只要陆渊说个愿意,首席的名分绝对不会落到旁人头上。
但陆渊偏偏没这个意思。
他把唾手可得的,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拒绝掉了。
“怎么说呢,”
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摸摸下巴,陆渊组织着措辞,
“我这种人吧,其实格局很小,像什么称霸宇内盖世无敌啦,对我的吸引力很小。
就……有种偏安一隅的感觉,就想抱着这一亩三分地闷声赚点钱,做些想做的,偶尔出去旅个游开阔眼界,见见世面。
志向吧,就那么一丢丢,要不是大势所迫,可能我也没那么急着修行和赚快钱。”
陆渊坐了起来,半靠在竹椅上:“我倒不是不愿意为太华做贡献,要跟韶薇打起来我肯定得上。可我更愿意有自己的生活,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太华。”
“你瞧我这地儿的小团体,慢慢的都会起来的,到时候给宗里的帮助,未必就比当首席少。”
“我师傅和四爷他们吧,其实都挺累的,四爷那么能混的一人,还不是乖乖领了战军去盘圆界?”
“我老家有句话,叫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首席的帽子,牵涉太大,规矩太多,戴不来戴不来。现在这样蛮好的。”
辰皎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无赖呢。”
陆渊哼哼两声:“我这可不是无赖,名分我不要,但该挑担子时我也能挑。”
他瞥了眼辰皎,补了一句:“说不定以后你的担子,我也能给你匀匀。”
一介归真,要帮化神分担压力,传出去能叫人笑掉大牙。
可辰皎没有,只是笑了一笑,轻声道:“那你要修行得更勤快点,不然可能赶不上。”
陆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顾老头曾经和他说过,眼下诸界的情形,就像是行走在结冰的水流上。
看似还称得上平和,可冰下却在缓慢地积蓄着力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破脆弱的冰面,激起无边湍流。
陆渊的修行速度已经很快,快到超过所有典籍记载和人间传说。
但是他现在,毕竟只是归真境界而已,往上数,都还有三个大境界要攀登,其中的小境界都远比之前的大境界更加难以逾越。
能与金丹交手,这不算什么,因为即使是面对司昭军这样的太华新军,一名金丹修者都完全无法应对,甚至连逃跑都很成问题。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战争中,陆渊这点修为完全没什么作用。
所以,修行的事儿还得再花点儿心思。
“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面对辰皎的问询,陆渊想了一会儿,
“先回宗,跟师傅学学新东西,顺便问些问题,然后找找有什么增进修行速度的法子。”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种田和发展也不能停下,如果说修为是陆渊跻身高端战场的敲门砖,那么小世界和组建的团体就是他可靠的后盾以及资源。
很多事情,单单靠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就算修为再高也是一样。
辰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然后嘛,我觉得需要再研究研究陈当那几块布,我总觉得,那些东西后面隐藏的,要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