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转身,见她仍穿着那身素色衣袍,只是眉头微蹙。
即使是对她来说,要挽住小天轨的倾颓仍然是个并不轻松的活儿。
元婴作为修者凭借自身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分为三个部分:初元、洞元和法相。
陆渊虽不了解,却也能猜出这是法相境界及之后才能施展的特殊手段。
好在没用上多长时间,眼前冰桂就从凝滞状态脱离出来。
在短短的几秒内,似乎迎来新生的冰桂便从仅仅六尺生长到百丈,成为与大雾流苏不相上下的巨木,剔透如水晶般的根系将寒潭整个遮挡起来,只留下一片光线被折射后的模糊光影。
同时进化过后的冰桂的树冠变的有些虚幻,同此时辰皎的法相有异曲同工之感。
陆渊听到辰皎缓缓舒出一口气,
然后那尊具足威严与霸道的庞然法相缓缓隐没,消失不见。
随着一同隐去的还有趋于平稳的小天轨,在冰桂承接了支点的职责之后,它又消失在陆渊的视线之中。
危机安然度过。
陆渊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丝巾,轻柔地替辰皎擦拭额头细小的汗珠。
“好帅啊刚才,大英雄辰皎!”
说着不着调话的陆某人眼里都是小星星。
方才那道法相,虽看不见面容和表情,却自有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以及杀伐果断的凌厉。
同他所见的温婉辰皎并不相同。
似乎是不习惯如此炽热的目光和夸赞,辰皎微微垂下眼睑,有些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淡红从耳根慢慢腾起,但她并未躲闪,任凭陆渊帮她擦拭汗珠。
“那是在战时凝聚的,假如你在战场上看见我,应该就是那般模样。”
法相的模样,才是诸界生灵想象中的赤渊军主。
所向披靡,能力挽狂澜。
是常胜的强者。
但正如听过赤渊军主的人多,知晓辰皎这个名字的人屈指可数一样,很少有人知晓真正的赤渊军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褪去铠甲和强者的名号后,有着怎样的性格,是什么样的长相,都不为人所知。
甚至连性别都被武断地臆测为男性。
真正与她近距离生活在一块儿,知晓以上一切的只有陆渊。
就在陆渊准备切些水果拼盘以犒劳辰皎时,却见她指着冰桂的方向:“看那里。”
陆渊不解其意,难道还有后续吗?
正当他准备转身的时候,周围却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界河沙耗尽的那种暗,而是渐近黄昏的那种暗。
天黑了。
与此同时,清冷皎洁的淡淡光华在冰桂的树冠之上凝聚,渐渐地拢成一团。
一轮极为饱满圆润的皎月虚影,出现在冰桂上方。
......
......
察觉到光线突然暗下来的,不只是陆渊一个。
干完活儿躲在果园偷吃的小绿、打着瞌睡的二红,以及仍在同徐世文讨论规则的大春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
小世界的天从没黑过,似乎永远都充斥着光辉。
从他们或诞生或入住以来,从没有过如眼前这般的异象。
徐世文也发觉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同,从他签下神真契约,来到这个等待建设的奇异地方之后,天就没这么暗过。
本来觉得,可能是不同界域之间有着不同的晨昏气象,但瞧着眼前这位大春上司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不对。
紧接着,大春推门而出,徐世文紧跟其后。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入眼却已经不再是浩瀚璀璨的金色汪洋。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无物的天幕。
这个世界,似乎是突然有了夜晚这么个概念。
徐世文理了理两撇小胡子,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因为天幕中昏沉无光,是纯粹至极的黑暗,无有任何光源,现在要视物,都必须采用明灯或者点燃火把才行。
正常来讲,夜里总会有点光,要么来自星辰,要么来自月亮,但这儿恰恰是什么都没有。
联想到这几日的见闻,徐世文越发觉得此地古怪。
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地方。
只是他完全没有探究的意思。
不管这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都和他这个勤勤恳恳脚踏实地且受到上司重视的打工人无关。
“看来我们得在规划中添上些灯具了。”
大春想了想,说道。
更为深远的意义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能做的只有依据现在的情况,对之后的规划布置作出些调整,以免妨碍陆渊计划的施行。
这几日来,劳工们的工作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他们皆是修者,接受和学习能力很强。
徐世文看人的确很准,这两百名劳工大多都很老实,且珍惜眼下的机会。
也不是完全没纰漏,有一名劳工偷偷地出逃,准备铤而走险,越过风幕逃离此地,结果被阵法阻拦,又被罡风绞成极细小的碎屑。
约莫是觉得可以避开罡风,又在外界有解除契约的手段。
结果自然是潦草收场。
但这人和徐世文半点关系没有,他是陆渊挑的。
在碰上徐世文之前,陆渊已经签了好几个人,妄图逃走的就是其中之一。
但老板嘛,懂得发掘部下的长处,然后让部下替自己做不擅长的事情才是正理。
这也是他看重徐世文,并将之后挑人的工作交给他的原因。
毕竟人不可能是全能,也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陆渊没有洞察人心的锐利眼光,但能知才善用。
“春哥...这是什么情况?”
徐世文望向大春,询问道。
眼下的情况不太寻常,虽然打定主意要在这儿老实干活效力,但眼前一幕总有些叫人不安,不如问上一问,一来可以探明情况,二来也可以同手底下的劳工们解释,从而树立些令人信服的形象,方便之后的管理。
大春想了想,说道:
“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