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大纛倒掉了,掌旗的突厥骑使被杜征一箭射中后脑,轰然落马。几名流民冲上前去,将那名掌旗使几乎砸成了肉泥。
突厥骑兵来势凶猛,折返回头不易。回跑了不过一小段路,他们前方也同时响起了一阵惊天的号角与嘶吼之声。
另一支大唐军队,堵住了他们的归途。漫山遍野的大唐卫士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将突厥骑兵包了个饺子!
薛绍仰天长啸,心中那根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懈下来。
回头一看,后方来的那一支唐军当中,有一骑跑得特别快,白袍白甲骑一匹烈焰般的火红驹,特别的扎眼。
那骑如同闪电一般飞驰而来,越来越近。
薛绍看到那名骑士的手中,提着一柄罕见的绝世兵——方天画戟!
薛楚玉!
紧随薛楚玉之后,是两个挥舞马槊快马如飞的猛将,程伯献与程齐之。
“兄弟!!”薛绍大叫一声。
薛楚玉一骑飞快的从薛绍身边抹过停都没停,奋勇冲上了前去。
汗血宝马怒啸一声,薛楚玉连人带马飞跳起来直接从几个流民的头顶跃过,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突厥人的骑兵群中。
“挡我者死!”
一记方天画戟挥砍下去,哧啦啦的一片肢体破碎之声,两名突厥骑连人带马被薛楚玉砍成数截!
程伯献与程齐之双骑也从薛绍身边抹过,两把马槊如同两条蛟龙入海,杀进了突厥骑兵之中。紧随其后,刘冕与崔贺俭也身先士卒的杀了过来。
这五个初历战阵的年轻人,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豪迈,正在争先抢功。
既然主力援军杀到,薛绍便策马站到了官道边,捂着额头苦笑,战圈之中人喊马嘶一片混乱,果然是谁也顾不上谁。再加上我现在这副野人一样的尊容,飞闪而过的瞬间他们能认出我来,那才有鬼了!
后面杀来的唐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从薛绍身边涌过。薛绍看到了一面青龙大旗,上书一个“程”字。大旗附近的卫士都是穿着青色的战袍,战袍上也绣有青龙。
青龙旗,右卫亲府所用的旗帜——难道是裴行俭的亲府精锐大军来了?
主将姓“程”,莫非就是程伯献的父亲、单于道行军副总管、人称“恶来”的程务挺?
“承千牛——承千牛!!”身边传来几个人的齐声大叫。
薛绍扭头一看,有几名没披衣甲的乱兵拖着一个满身是血插满箭支的人,到了官道旁。
是冯老七。
薛绍跳下马跑了过去,蹲到冯老七身边。
冯老七的眼睛睁得很大,嘴里不停的在冒血,显然是回光返照。看到薛绍跑过来,他猛然伸出双手抓住了薛绍的衣襟。
“你、你究竟是不是天后密使?!”冯老七的一双眼睛几乎瞪得要跳出眼眶,死盯着薛绍。
“我不是。”薛绍说道。
“你果然骗我!”冯老七猛然吐出了一口浓血,身边的乱兵们惊叫一声差点都跳了起来。
“但我是左奉宸卫千牛备身,驸马都尉,裴元帅的学生。”薛绍说道,“我名叫薛绍,承誉是我的表字。”
“你!……”冯老七的眼睛瞪得更大的,瞳孔却在不断的缩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灰暗,一片死气渐渐弥漫上来。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骗你。”薛绍说道,“你们现在不再是逃兵,而是护民有功的英烈,大唐的功勋卫士!你们的妻子儿女与亲族,不会再受到惩罚、蒙受羞耻,相反还能得到烈士抚恤与勋门彰显!”
“你……此……言……当真?”冯老七双手紧紧抓住薛绍的衣襟,挣扎着喊出这几个字。
薛绍点点头,“此言若假,让我不得好死!”
“多……谢……!”冯老七全身抽搐,“噗”的吐出一口血喷了薛绍满手满臂。一扭头全身泄力,松开了抓住薛绍衣襟的双手。
薛绍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抹到了他的眼睑上。
冯老七,闭上了眼睛。
他身边的几名卫士,围着冯老七的尸体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血誓,我说话算数。”薛绍看着自己那只沾了鲜血的手,“回到并州后,你们的生死荣辱都交待在我身上!”
这时,杜征带着几个兵跑了回来,个个气喘如牛身上带伤,跑到薛绍身边就全部趴下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渐渐的,一些逃难的百姓也聚集到了薛绍的身边。
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跪在地上对薛绍磕头作揖。薛绍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大批人。
唐军前后两路夹攻,从人数到战力都处于绝对优势。那一拨千余骑突厥兵很快被打得丢盔弃甲。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战局大定,突厥兵几乎被诛杀殆尽。
中军“程”字大旗朝薛绍这边过来了,旗下一员高大健硕身披明光战甲与青龙战袍的大将,手提一挺丈许长的大马槊,高声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承誉的卫士?”
薛绍站了出来,“我就是。”
那员大将骑在马上眯着眼睛打量了薛绍两眼,低声嘀咕了一句“不像”,又问道:“你是哪卫哪府的兵?何方人仕?”
居然信不过我……薛绍拧了一下眉头,说道:“我是京兆府蓝田县人氏,右卫勋一府越骑团第三旅,越骑卫士。”
那员大将明显睁大了眼睛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你没事就好,终于找到你了!”
“阁下某非就是人称‘古之恶来’的程将军?”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