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这场大战,实在是太惨烈了。恶来将军的麾下杀得只剩八百勇士了,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三刀旅也有好些个兄弟,和你的人在一起治伤。”薛绍说道,“我们一起去探望伤员吧!”
“正合我意!”程务挺一挥手,“走吧,我带你们去!”
薛绍叫上了薛楚玉与郭元振,一行人和程务挺一起去探望伤病员。
大唐时代的医疗并不发达,像程务挺这样中了一箭连肉带骨的割开疗伤,没个半年无法完全康癒。他算是幸运的了,很多受了刀剑疮伤的人只能截肢,运气好或许能够活下来。军队里,伤员的死亡率一直都很高。“
薛绍心想,如果能有一批外科大夫给这些伤员治伤,那该多好。大唐军队的后勤保障措施,亟待加强!
几百伤兵住在一起,军医也就十来个,由于后方补给不力,各种药物都很稀缺。伤员们都很痛苦,时时听到哀号之声传来。
上了战场,这些人都是生死活虎毫不畏死的勇士。但是一但躺到病榻上,病魔的折磨远比敌人的刀剑更加让他们痛苦。
越是英勇的勇士,越忍受不了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很多人都发出了凄惨的大叫,脾气也变得非常的粗暴。
并不是他们怕疼,怕死,而是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废物!
程务挺和薛绍一出现,伤员们顿时来了精,有人爬着向他们靠近,有人大声的哭泣,也有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我还有一条腿,我还能骑马!”
“把我刀还给我!”
“我要去战斗!送我上城楼!”
“兄弟们——”程务挺一声大喊,伤员们都安静了一下来。
程务挺的眼眶都湿了,将几个爬下病榻的上扶着躺了回去,声音都有一些颤抖,说道:“你们要安心养伤,尊重军医,要像服从我的号令一样听军医的话!等你们的伤好了,又是恶来麾下的一条好汉,我们一起去砍突厥人的狗头!”
“好——”伤员们大声应诺,听起来就像是出征前的誓师。
月奴已经跑到了几个三刀旅的卫士病榻前,去给他们整理伤口,担茶倒水,轻言细语的安慰他们,逗他们开心,就像是一个大家庭当中贤惠能干的主母一样。
薛绍看着眼前这一切,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难怪兵书中说,“知兵者不好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场战争下来,无论胜负都要死很多人,都要增加许多这样的伤员。轻伤的,以后或许还能康复,活得像一个正常人。很多残废了的只能黯然退役。回到地方上,这种人的生活很难有什么保障,就算不会缺衣少食,人生也将变得一片灰暗。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薛绍和程务挺、月奴等人,一起在伤兵营里抚慰这些伤员们,呆了很长的时间。在军队里,伤员是最为特殊的一个群体,他们无伦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特别需要他人的照顾与安慰,尤其期待他们心目中的精领袖,能来看一看他们。
薛绍看得出来,程务挺是真心的关怀这些伤员们,绝对没有因为他们变成了累赘而嫌弃他们。轻伤的,程务挺很是期待他能早日康复,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一起并肩战斗;重伤的,程务挺斩钉截铁的承诺一定帮他们争取到勋爵,尽力安排好他们的退役与抚恤,好让他们以后的生活和人生有个保障。
爱兵如子,就是表现在这些细节上。恶来带兵有方、极受部下的尊敬与爱戴,不是没有道理的。
薛绍从程务挺的身上,真的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一行人正在伤兵营里忙活的时候,那名报讯的副将又来了,这回跑得有点仓促,甚至还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因为在场人多而且有点嘈杂混乱,他便隔了老远大声的喊道:“报——程将军!人来了!”
“嚷什么!”程务挺正在和一个较为亲密的伤员手下谈心,没好气的大声吼道,“让那个杂毛到总管府正堂等着!”
“不、不行啊,将军!”副将满副惶恐,匆忙朝程务挺这边小跑过来。
他还没有跑到程务挺的身边,伤兵营的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是雄浑通透的大嗓音——
“恶来,几天不见,你老小子骂人的功夫见涨啊!”
薛绍正背着对大门给一个三刀旅的伤员兄弟包扎伤口,听到这声音猛然起身一回头,惊喜道:“裴元帅?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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