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对小奴描绘了一番并州一案的情形,却与公子说的、以及小奴自己调查得来的情况,大相径庭。”朱八戒面露忧色的说道,“他们说,是他二人早就查觉了李崇义有谋反之意,因此早就暗中策反了李崇义的孙儿李仙童和孙媳卢我,特意让他夫妇二人潜伏在李崇义身边。再有行总副大总管唐怀壁也是知情之人重大功臣之一,正是他们几人一同合力出手才平定了并州的叛乱。”
薛绍闻言笑了一笑,“还有吗?”
“他们还说……”朱八戒有点犹豫,小心翼翼的道,“公子涉嫌与李谨行、魏元忠、郭元振等人结党,并仗着有裴行俭手中的兵权撑腰,强行抢夺了他们平定叛乱的功劳,并且将他二人轰到了冀州去。除此之外,他们还说李崇义之死也是公子一手安排的。”
“我一手安排?我就是想安排也安排不了啊!”薛绍都有点哭笑不得了,“他二人怎么说的?”
朱八戒苦笑了一声,说道:“他二人说,公子暗中要挟李仙童与卢氏夫妇二人,要想活命,就必须提前杀了李崇义灭口。否则一但到了长安,他夫妇二人就会落得一个谋反同罪。”
“可笑!他们一家人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薛绍连连摇头心中直骂,小人,没脑子的小人,编排他人罪名也不讲求一个逻辑!
“呃!……正因如此,小奴也就觉得他二人的话理不通,因此心中颇怀疑。”朱八戒说道,“当时小奴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他二人回答说,薛绍是想趁此机会彻底的干掉李崇义,由此来向天后献媚邀宠,同时也能顺手清除执掌羽林卫的李尚旦。他二人说,薛公子打理的讲武院颇受李尚旦的遏制,因此薛公子早就想要铲除这个敌人了!”
“他们倒是挺能扯的。”薛绍笑道,“朱太监,刚才你说的这些我既不反驳也不解释。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有理智的聪明人,自己会能做出一个真伪判断。”
朱八戒的脸色顿进变得苦恼无比,“公子,要辩真伪确实不难。难的是,小奴将要如何对天后回话呢?”
薛绍便笑了。
并州一案的事实,朱八戒了解得很清楚了。可是两个姓武的突然冒出来,非但想要抢功,还想借着他朱八戒的手来对薛绍进行一番打压。
薛绍不能不笑,这两个姓武的当真配得上一个后世的经典骂名——“傻逼”!
他们仗着自己是天后的侄儿、向来也算受宠,就妄图想让朱八戒做他们的走狗奴才,替他们办事。或许在他们看来,朱八戒既然是天后的人,那也就是他们的“家奴”。
但他们怎么不想一想,朱八戒除了是天后的人还是太平公主的贴身内侍。如果没有太平公主这个大靠山,朱八戒现在还不知道在内廷的哪个角落里洗马桶——他敢做出对我薛绍不利的事情吗?
“公子何故发笑?”朱八戒看到薛绍笑得那样戏谑和无所谓,心里反而是慌了,连忙拜倒下来小心翼翼的道,“小奴始终记得自己是太平公主殿下身边的一介家奴,那便也是薛公子的家奴!再者公子曾对小奴有着天高地厚之恩,小奴宁死不会做出任何对公子不利之事!……可是小奴也不敢得罪了那两位姓武的公子。因此还求薛公子赐教,小奴该要如何是好?”
“请起。”薛绍抬了抬手,微然一笑,说道,“他二人的用意,想必你是非常清楚了。”
“是,小奴清楚……”朱八戒老老实实的点头。
薛绍说道:“那你回朝之后,就按他二人所教授的言辞,向天后回报好了。”
“啊?!”朱八戒大吃了一惊,“这、这如何使得?那小奴岂不是要害了公子?”
薛绍笑呵呵的直摆手,“放心,不会。”
“何、何以见得?”朱八戒嘴里都有一点哆嗦了。
薛绍笑道:“如此惊天大案,岂是你一名内侍三言两语就能说了算的?事实摆在那里,公道自在人心,朝廷之上自有能人会将此案的真相查得水落石出。二圣必然自有明断。”
朱八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小奴岂不是要犯了欺君之罪?”
“你只是被人胁迫。”薛绍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来,示意敬酒,“明白吗?”
朱八戒连连的眨动眼睛,心中一寻思,对啊,我就照着武懿宗的话去回报天后,天后是个明白人,肯定知道我是在“胡说八道”。她老人家一发怒,我就“被迫”如实交待是武懿宗让我如此回话——那天后还能怪我吗?都是她的两个好侄儿干的好事,我一个内侍家奴当然不敢得罪了他们呀!
如此,天后必然牵怒他的好侄儿!——好巧妙的借力打力!
思及此处,朱八戒表情极是难看的咧了咧牙,“薛公子,如此一来,小奴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啊!”
薛绍呵呵直笑,说道:“你回去后,先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对太平公主殿下说明。殿下必然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会在天后面前为你做保求情的。”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多谢公子赐教!”朱八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薛绍拱手长拜,心里非常的恼火,暗说没来由的冒出两个愚蠢之极的蠢货,害得我夹在中间难于为人!
薛绍看到一向笑眯眯的朱八戒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愠色,不由得心中暗笑:那两个跳梁小丑想要驱使朱八戒来对付我,却反倒得罪了朱八戒,最终还要在天后那里吃鳖。
做人能够愚蠢到这份上,也算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