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栽培法?”薛绍更是纳闷了。
虞红叶仍是微笑,“他们教我许多贵族礼仪,教我梳妆打扮,教我如何察颜观色如何应付达官显贵、如何同那些贵族命妇们相处。此外,他们还主动陪我去造访那些官员、结交他们的夫人。一来二去,我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原来如此……”薛绍点了点头,怪不得虞红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原来是经过了太平公主为她量身定做的“职业强化训练”!
“我也不知……我变成现在这样,是好也不好。”虞红叶稍稍皱眉,面露一丝迷茫的看向薛绍,“公子,你说呢?”
“没什么不好。”薛绍说道,“你经商这么多年,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此前有人砸过你的店子,躲到了蓝田你再度被人欺负甚至下了狱险些丧命。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必须强大自己,适应当前的环境。其实我也早有此心,想让你尽快的适应过来。不过倒被太平公主抢在了前头,看来她对你很是欣赏和看重,花了很大的心思在你身上。”
“归根到底,殿下还不是看在公子的面上?否则,长安商女成百上千,殿下何苦单单看中了红叶一人?”虞红叶脸上微微一红,连忙岔转话题说道,“适才殿下说,公子有话要问我。敢问公子,都是些什么事情?”
“嗯……”薛绍也收敛了心思,想了一想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心无旁鹜的陪公主游玩,没有过问长安之事。前不久裴公的北伐大军回京了,朝中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眼看我就要回长安了,对那些事情务必做到心中有数,到时才好应对。你都打听到了一些什么?”
“公子下问,红叶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虞红叶拱手一拜,开始详细说来——
原来,裴行俭只是率领了关中拨出的主力大军回了长安,北方草原与朔代二州一线,仍留程务挺在镇守。就在裴行俭率领大军回京前的两天,朝廷政事堂里发生了一场激辩,此前因病不出的中书令薛元超提出了一个重要的上谏,力主特赦突厥战俘,并效仿当年颉利可汗旧事封阿史那伏念为郡王久居长安,借以安抚突厥部族。此外,薛元超还建议朝廷赐阿史那艾颜为李姓并封为皇室郡主,并在长安的贵族或是京官当中选取合适如意郎君与之婚配,进一步稳固草原人心。第三,薛元超主张不必像以往战胜之后那样,将太多的突厥兵战俘迁入并州大都督府治下成为“城旁”胡民,而是将他们放回与家人团聚,借以彰显大唐朝廷的宽容与大度,进一步感化突厥人。
薛绍听完后点了点头,抛开第三条处理士兵战俘的意见不说,其他的基本上都与自己的想法相符。只不过在艾颜的婚配一事上,薛元超有那么一点自作主张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那日政事堂的激辩,薛元超完败。他的这些主张,也没有一条被采纳的。原本,薛元超听了薛绍的说明,对前线与草原的实情了解远胜于天后和其他的宰相,见解与主张也能说不没有道理,至少在目前而言,皇帝李治病重大唐朝廷对边疆的控制力变弱,这些主张对于稳定草原局势是非常有利的。
但是强势的鹰派宰相裴炎,一条一条的将薛元超的主张给驳倒了。他说,以往太宗皇帝安顿颉利可汗的办法,一点也不适应现在的情景。因为在太宗时代,突厥部族有自己的汗国,颉利可汗是公认的草原之主,他的地位和实力还曾经一度高于大唐的皇帝。太宗皇帝在击败突厥之后优待俘虏,这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伏念的情况大不相同,他是在臣属于大唐的突厥部族当中鼓动叛乱,罪同谋反——十恶不赦之人,蔫能赦之?
同样的道理,艾颜虽是被人蒙蔽利用但仍是从犯,又岂能荣封郡主风光大婚,这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么?
再者,突厥部族的青壮俘虏如何不拆散了分别安置,一但放其归反,必然再叛。所以,迁俘入并安置于城房成为胡民,势在必行!
乍一听来,裴炎的话虽然强势且霸道,同样也不无道理!
如此,薛元超与裴炎就在政事堂里展开了激辩,一时不可开胶、难分胜负。
就在二人难分伯仲之时,一直沉默不言耐心倾听的天后,将一个重要的“人证”叫到了政事堂来。
这个人一登场,顿时风云突变。
草原的公主艾颜,破天荒的走进了大唐的宰相们办公的政事堂。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敢为人先”的武则天干得出来。
在政事堂里,艾颜一句话就让薛元超全落了下风——“薛相公所言的草原情况,多半不尽详实!”
艾颜把所有叛乱的责任都推到了已经死去的阿史德温傅和少数突厥贵族的身上。她声称,绝大多数的草原人都是渴望和平、不想反叛的。同时,艾颜也为她的义父阿史那伏念求情,说她义父原本无心叛唐,只是受了阿史德温傅的裹挟,不得不从。只要大唐严惩那些怀有私心从中作梗的少数害群之马,做到杀一儆百,草原自然就会安宁下来!
对于不明就理的人而言,艾颜在政堂里的一番话,也算是说得入情入理。但是薛绍知道,她一定是受了武则天或是裴炎的威胁,才在政事堂隐瞒了战后的草原实情——哪有可能杀一儆百,就真能太平?
更为严重的是对薛元超而言,艾颜已经是反水翻供了。薛元超手里的资料再如何真实,也真不过艾颜的现身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