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二人重回房中,张成和吴远正在用针灸给薛楚玉行血过脉。
“怎么样?”薛绍的语气和缓了话多,让张成吴远心中稍稍安定。
张成答道:“朔州缺少药物,我们暂时只能先用针灸,护住玉冠将军的心脉五脏,不令淤血团集阻塞任督。这样或能延缓一些时日,等候药物来救。”
“要一些什么药?我去办!”薛绍说道。
吴远连忙将一份刚刚写好的药单拿给薛绍,说道:“病还需药医,这其中的一些药物绝非寻常的军医所能拥有。除非去到大的城市,运气好或者能够寻得!”
薛绍看了一眼,好多药物自己闻所未闻。他将药单折起好好的收在了胸甲之中,说道:“之前我放出的狠活,不过是一时愤言,你们不要挂怀。如今你们要尽力拖延,寻药之事交给我办。只要能够救活玉冠将军,上天入海我也会把你们所需的药材一一寻来!”
“是!”
薛绍逐渐的恢复了冷静,细细一寻思,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市,也就是并州了。
可是朔州和并州之间,还夹着一个战火纷飞的代州。那里的情形一点也不比朔州轻松,同样正被数倍于己的突厥兵围攻。至今城池是否已经陷落了,都犹未可知。
“郭安!”薛绍大喝一声。
“属下在!”郭安入屋应诺。
薛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脚下,像寻常一样没有半点不妥的迹象——须不知他的脚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寸好皮,磨损厉害的地方都已经能够见到骨头了。
思及此处,薛绍不由得心中一软,说道:“你派去代州打探情报的兄弟,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郭安答道:“代州战况紧急,要不属下亲自再去一趟?”
有句话郭安没说,但薛绍明白他的意思——派去代州的斥侯,多半是回不来了!
“派别人去,如何?”薛绍问道。
郭安微微一笑,“少帅,所有的斥侯当中,我的伤是最轻的。再者代州的情报相当重要,只能是我亲自去!”
薛绍狠狠一咬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双肩,“我把我的部曲,派给你!”
“少帅的身边,岂能没了部曲?”郭安仍是微然一笑,“少帅放心,我一定安然回来!”
“……”薛绍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之中看到的,尽是坚毅与自信。
“好!”一字,斩钉截铁。
郭安重重一抱拳,转身便走。
片刻后,唐休璟来找到薛绍汇报战场清理情况,说朔方军战死了三千多骑,重伤两千余,另有轻伤无数急需医药救治。敌军五万人马多数被剿,只有少数逃逸。目前粗略统计歼敌两万余人,俘虏了一万七千人!
“少帅,这么多的俘虏,如何处置?”唐休璟问道,“我们既没有粮食豢养他们,也没有药物救治他们。哪怕是将他们收羁监押,也派不出多余的人手去看管他们。万一他们聚众闹事或是趁机夺逃,将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薛绍双眉紧拧的沉思,眼冷冽非常。
唐休璟暗暗的心惊肉跳……他现在的这副情,才是名符其实的人屠!
“传我令。”薛绍转身走到窗边,看着辽远深遂的墨色夜空,一字一顿的说道:“突厥俘虏,愿意归降我军充为士卒者,可令其戴罪立功免于一死。日后稍有反迹或是不法之举,立斩不饶!”
“是!”唐休璟大声应诺,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不愿降者呢?”
“你说呢?!”薛绍猛然一转身,眼如同雪亮的钢刀刺向唐休璟。
“属下这就去办!”唐休璟不敢再废话,连忙走了。
薛讷站在一旁不敢插言,只是禁不住心惊肉跳连吸凉气,心中暗暗惊道:大唐至开国起一向主张“慎刑”,很少有“杀俘”之事发生。当年家父“三箭定天山”杀了一批九姓铁勒的战俘,回朝之后却受尽了口诛笔伐,甚至因此而被贬官!……一万多名突厥俘虏啊!薛人屠,果然名不虚传!
朔州城下,钢刀刷刷刷的挥起,刷刷刷的斩落。
一万七千多名突厥战俘,投降了不到六千人。其他人全都被当场处决人头落地。为了避免瘟疫爆发,唐休璟叫军士们清理战场,把所有的突厥人的尸体堆积起来,放了一堆大火将其焚烧。
隆隆烟火燃得比朔州的城池还高,刺鼻的焦臭味百里之外皆可闻到。
唐休璟知道,薛绍将他编到为后军,就是让他留着体力处理善后。因此他没敢休息片刻,连夜将投降的突厥俘虏拆作零碎,编入了朔方军的骑兵当中,并且当场发放唐军的衣甲和兵器,给他们造了军人籍册,从此视为“朔方军”的一员。
在强大的军队机器面前,零星的战俘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从此以后,这些突厥战俘就算是大唐的子民了,但他们的户籍全都是“官户”贱民,也就是充军的奴婢。他们非但没有军饷和立功授功的可能,在军队里的地位也是远远不如唐军将士的。
无论这些突厥战俘是否愿意,以后都只能乖乖的在大唐的军队里永远服役,直到他们残废或是死去。但是比起那些死于非命者,他们总归算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