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与寒冷吞噬了女孩,意识缓缓归于模糊。上一次这般冻饿交迫,孤苦无依,还是两年前了吧,阿爹看她可怜,才带她回来养。阿爹,阿爹……女孩的眼泪刹不住,她不知道阿爹如何了,想来和阿娘在一处了吧……
孔雀山上没有孔雀,一场火过后,更是什么也没有了。偶尔一只山鸟跳上枝头扑棱翅膀,引起一点声响,抖掉了一撮雪。
天刚蒙蒙亮,路上已有早行的客商。
“这趟着实辛苦姑娘了,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听说刚刚闹了匪,唉……万一出点什么差池,可怎么好。”马车里,丫鬟模样的女子满面愁容,挑帘看了眼外头,回过头来想倒些水,打开暖笼一摸却是冷的,不由得又叹起了气:“这,姑娘,咱们赶了一夜的路,热水都没有了。”
她口中的姑娘端坐正中,是个年轻妇人的模样,一直合着眸子,听大丫鬟语带不平,方掀眸道:“言多必失,这些话别再说了,仔细叫别人听了去。”其实妇人手中暖炉也早已凉了,这趟回程正赶上孔雀山有乱,不得不星夜兼程,绕路而行。
妇人其实也有怨言,平日倒也罢了,这一次年关将至,还不得不千里迢迢赶去那地界,换作谁人又能平心静气?奈何落人以柄,受制于人多年,只能假装习惯。好在这辈子不会有儿女缘分,这种表面风光,暗里心酸的日子,到自己也就是个头了。
“哎呦!嘶……哎呦……快快,扶我一把。”
道上车轮碾轧,积雪化作了冰,常有行人车马打滑。这家的小厮忒皮实,瞧见道路结冰,跳下马车想去探探路,谁料自己先一下子滑倒,四脚朝天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去瞧瞧,没得大惊小怪。”妇人蹙了蹙眉。丫鬟应声退下,掀了帘子出去查看,很快便回来,道那小厮摔得不重,只是青紫一片,看着怪骇人的。妇人点点头,吩咐停车休息:“也好,告诉后面,都停了,歇一歇。叫小子们生炉子烧水,给大家都煮些吃的。”
“嗳,好。”丫鬟跑去后头,随便点了两个小厮,抬下炉子到背风处,抽了点枯枝,打着火折子生火。附近也没有河水,丫鬟看着高处树桠上的积雪还算干净,踮着脚收了些,要带回去化开烧水,一不小心被什么绊倒,摔得比那赶车小厮更难看。
“哎,真是的,什……啊!啊——”丫鬟叹口气,自己坐起身来,气呼呼瞪一眼绊倒自己的树桩,这一眼可闯了大祸,险些将她吓掉了魂,见了鬼似地大喊起来,“姑娘!姑娘你快来啊!快来人,这有个孩子!”
雪堆里头哪里是什么树桩,分明是个冻僵了的小女孩。丫鬟也算有胆识,乍一下被吓得不轻,立刻还能回过神来喊人,边喊着边动手去将女孩挖出来,怀着一丝希望不停摇晃着。
车里的妇人听见叫喊,手上一颤,一串黄花梨珠子“啪嗒”滑落地上。她也不瞧一眼,急慌慌下了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