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身,先瞥见楼上的主仆两个,也不知她如何想的,先示威似地飞过来半个白眼,掩着嘴走上来,弯着眉梢打量二人一番,方才对沈渊道:“这丫头我见过,是楼里的吧?你是她主子,那你也是楼里的?叫什么?”
绯月听着她语气不善,挡在前面想抢白回去,被沈渊伸手拦下:“向来要问别人姓名,都应该先自报以示诚意。你若想问我,就该先告诉我,你是谁。”沈渊手有些酸,放下扇子露出了容貌。
女子一扬下巴,一抬胳膊斜倚在扶栏上:“我就是这儿的头牌,观莺。”
原来是她?沈渊心中一动,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竟有眼前一亮之感。这观莺生得漫长脸盘,肤白透粉,柳眉烟目,绛唇皓齿。鬓发微散含情三分,脂粉半醺更见妩媚,尤以右嘴角细微一颗风流痣,自成万种风情。再有这玲珑有致的身段,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
观莺,人如其名,声若莺啼。阁主夫人讲起时,虽看不上她使的那些细碎手段,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一把好嗓子,即使与沈渊的评弹相较,也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该你告诉我了?”观莺又扬了扬眉梢,红彤彤的唇瓣开合着,一双妙目含着濛濛水汽,本应像鹿一般单纯,眼尾却上挑着,颇有几分凌人的盛气,“看你的身段长相,别是个病歪歪的吧?冷香阁也肯要你?”她也在打量沈渊——其实从这个女子放下扇子起,这张脸就引起了她的警觉。
“我叫,墨觞晏。”
简单的五个字一出口,沈渊淡然地打着扇子,开始欣赏对面这位头牌娘子变脸戏法似的神情。
“哦、哦……你,你就是,墨觞晏啊……”
观莺的凌人盛气凝固在脸上,变成收放不自如的尴尬,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没放下,眉心已经在不由自主地向一起皱缩,双手半举在胸前,手指交错在一处磋磨许久,似是想不出更多的话来。
“怎么了?”沈渊轻轻一笑反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观莺接住了话茬,也递回来一个不太完美的笑脸,松开了紧张的双手,顺带整理了一把衣襟,将腰背都挺直了些,“久仰花魁姐姐大名了,今儿头一次见,觉得惊艳。”说着她便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方才要妩媚自然得多:“姐姐留神呢,刚才那朱少爷,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观莺的眸光闪烁,内里心思藏不住。她好不容易勾住了一个朱少爷,自然不希望被这位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花魁抢去了风头。
花魁晏儿,久有芳名,观莺自打第一天进了冷香阁,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传闻,却从没真真切切地见过面,故而一直好奇不已。今天乍然见了真人,在观莺看来,墨觞晏固然气度高华,可在这欢场里,皮相还是差了点意思的,断不如自己姿容秾艳更讨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