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觞鸳只是假作不察:“秋筱在我冷香阁中许多年,听话又懂事,我也是心疼喜爱的,更想她将来能有个好的归宿。我想,老姐姐是她的亲娘,必定也是为了她好,才会带了银子,举家前来,风风光光地接她出去。”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没有不疼的。”盛老太以为冷香阁主要松口,一下心花怒放,嘴上的话也尊重起来,“那,那您看,赎身钱我们还带着,天不亮就进城来,就等着接她回家去,办了嫁妆就出门子,以后进了官老爷府上,那自然是享福的。您看,这……要不就叫她过来?”
许是过分激动,盛老太胳膊紧收,十指也毫无意识地紧握起来,差点忘了自己怀里还有那宝贝小孙子。那小孩被勒痛,“哎呦哎呦”叫起来。
盛老太猛然察觉,赶紧松开手,又怕孙子乱跑,搅黄了就要到手的美事,并不敢撒手,急急忙忙抓了桌上一块点心塞过去,总算得了片刻消停。
“你这猢狲,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刚骂了一句,盛老太生生停住,抬眼一看对面,冷香阁主淡然饮茶,并不将自己祖孙二人的失态放入眼中;再看旁边的儿子儿媳,齐刷刷脸红到脖子根,恨不能拂袖而去,也不管什么要人了。
“她熬了这些年,能享福当然是好事,只是……”一记细微脆响,墨觞鸳放下茶杯,低头捋一捋袖口,话锋随之一转,“秋筱是个好孩子,身在这地界,性子却刚烈,如何也不肯去那位老爷府上。就算我放了她出来,也未必就能对令郎的前途有助益,万一惹恼了官爷,反而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这一着异军突起,盛老太始料未及,只剩瞠目结舌:“这,这……你们,你这是什么意思,和我老婆子白念叨了这许多,还是不肯放我的女儿!我要去告你们,逼,逼良为娼!”
“噌噌”两声,盛明轩夫妇不约而同蹿起身,也跟着开始威胁,夹杂着许多不干净的话。
“你们叫什么?我家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这样无礼吵嚷,我这就该去叫了护院来,一顿大棍子打出去了事!”
水芝厉声喝止,水芙自进来后便守在门口,闻言立刻作势推门要走。有了昨日的铺垫,这一下果真镇住了盛家人,一个个从斗鸡变成半蔫的霜打茄子,气焰消减了十之八九,愤懑不平地各自坐回去。
墨觞鸳全程神色从容,也不急着继续,好生晾了这家人半盏茶。那小孩一点不关心父祖如何,只知道糕饼美味,在自己家中一年到头难得一见,忍不住狼吞虎咽。他伸手去抓第三块的时候,冷香阁主终于开口,结束了僵局。
“盛老太太好大的气性,我既说是明白你的辛苦的,自然不会叫你家白白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