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渊颇觉突兀,抬眼一瞧,着实吓了一跳,对面的州来庄主居然眼眶微微泛红,很有即将落泪的嫌疑。
她不由得咋舌:“好好说着话,这是怎么了?我没有什么可着急,你慢慢地说,我陪着你。”
说着,沈渊着意挥挥手,屏退了绯月与绯云,朝对面塞了快帕子。其实就算不问,她也能猜到,十有八九和那位温家姑娘有关。
果不其然,尹淮安手中捏着帕子,牙关咯吱作响:“今天下午,送你回去之后,方家弟兄俩来禀告,查到了温梅的下落。”话语冰冷,顺带硬是将眼角湿润都逼了回去,长叹了一口气——当着她的面儿,他可不想再失态一次。
“哦,温小姐如何?”沈渊尽量表现得事不关己。
尹淮安努力调整着情绪,逐渐恢复到平和,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一些零星的线索,探子尽力了,最后查到和那个‘北岱’有关,温梅似是被他们的人买了去。阿渊,当场我犹豫了很久,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救她。”
沈渊心底“咯噔”一下:“不救么……真的?”她谨慎起来,全神贯注观察着尹淮安的每个表情:“是为了州来?还是你对她,实在已经……”
“我没办法否认,的确是为了州来山庄,我不想和北岱起冲突,让自己人陷入险境。”
尹淮安小心翼翼,连目光都跳跃,生怕她不愿与自己接触,字里行间流露着不安:“阿渊,我知道,这事本和你无关,不该说了让你烦恼,可我入夜便觉得恐慌,阿梅是我真心爱护过的人,如今我也坐视不管了,我……是不是,变得很不堪?”
这模样让沈渊心疼,她猛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虽是州来山庄的掌门人,生而坐拥富庶荣耀,却是真正的身后空无一人,万事皆只能自己来扛。
自出生起,尹淮安接受的就是正统继承人的培养,凡事刚毅果敢,从未有行差踏错,可他也不过弱冠年纪,所背负的远远超出同龄人能够想象。
偌大的祖宗家业、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样样都重如千钧,不会给他准备的时间就劈头盖脸砸下来,统统压在他身上。他非金铁木石,对着激流暗涌,尔虞我诈,尚且可以无畏一搏,唯独遇到那些有关风花雪月的零星细碎,他只剩下无所适从。
沈渊很想选择缄默,在关于温梅的任何话题上,她都不想发表半字言论。奈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尹淮安就像犯了心病,明知该放下温梅的,却每每都要驻足徘徊,非得有及其强烈的外力推手,才能安下心来,做出一个正确但难受的决定。
尹淮安真的恨着温梅吧?沈渊猜想。
可恨之切,往往伴随着爱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