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守在身边,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绯月瞪着折扇公子,目光中满是警告,挽着沈渊向后退,主动挡在她前面;绯云甚至握紧了手里长长的镶铜木灯杆,喝问他究竟是何居心。
花魁心中一惊,暗怒丫鬟沉不住气,一手上前要拉开绯月,抬头看向折扇公子,脑中刚计划了一半如何转圜,对方已经饶有兴味地瞧着绯云,淡然笑道:“今日我府上事多忙碌,仍然赶来冷香阁中,只为赴你家小姐的约,可话没有说上几句,先看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哭天喊地,随着便要赶客,若论是何居心,你家小姐是否更有戏耍之嫌?”
“我家小姐为何邀你,公子难道还看不明白吗?”绯云不服,“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实在是登徒子行径!”
“绯云!不得无礼。”客人没有恼,花魁先做出了退让,不动声色将贴身丫鬟都拦去稍后。簪上颤珠不断抖动,她努力压平气息,回眸颔首莞尔,算是接下战书:“丫鬟不懂事,晏儿替她道歉,万望公子海涵。公子肯来,就是给足了晏儿面子,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自该多体谅而少误会,若为小事起龃龉,岂非贻笑大方。”
沈渊身量并不高,折扇低了头,她也需得仰脸才好对视。实话讲,只要收回目光中的凌厉,他还是那个有些不着调的客人,背着手翘着唇角,看上去心情很愉悦。
主子是个明白人,可惜身边的婢女过于愚蠢,经不起自己三言两语挑拨,便忘了沈渊是西北的金枝玉叶,墨觞晏却没有立场顶撞外客。这样也好,明白的冷美人为戏作周全,不得不放软,等于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其实他也不想闹僵的,今日前来只为赴约,奈何两人之间隔阂太深,误会早就种下,冲突愈演愈烈。他知道,无可解释,自己总是来迟了,进了门又不知如何寻找,好在那日曾给账房雪花银,留下一个脸熟,问出可到后院一试。
得即所愿,他随手放下银锭子,分量足够得个彻夜安静,抬眼正瞧见那位阁主夫人,对方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全当默许。他猜测,大约是冷美人愿意冰释前嫌,才提早和阁主达成一致,没像防贼一般将他拒之门外。
这让他很高兴,想着等下只要见了面,她抱怨也好,恼怒也罢,他都愿意放下身段,至少在这一夜,暂时不去想有关于将来的珍珑诡谲,只哄她一笑。
未见美人,先闻喧哗,折扇公子被吸引过来视线,认为花魁不会在这儿,随着却见两个丫鬟眼熟,再向前看,方见陋室之中美人盛装,艳彩夺目。
他万万没料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正赶上最激烈的时刻。地下那个女子脏兮兮,他辨认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是谁,也听懂了屋里人谈话,看到了自己所挂念之人的冷漠绝情。
这样很好,他更放心放手一搏,至少若来日棋盘崩塌,她不会因为性子柔软而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