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蛮子,明明是陪他们大汗来朝贺,他不老老实实待在驿站,三天两头跑到青楼里,听姑娘唱曲儿。你说说,这算什么?”面相年轻些的反掌略遮在唇前,余光撇着楼上议论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我不也一样在这儿。”对面举杯浅酌,“蛮荒之地,女子也多性情豪爽,手脚粗壮,他们哪见过这么婀娜多情的美人儿?”
前者耸耸鼻子:“哼,骄奢淫逸,玩物丧志,要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难怪吃败仗,年年被我大军追着打回老窝去。”说罢斟满酒盅,又要走上一圈。
“不了,还得回家去呢。”后者饮完半盅残酒便放下,不复贪杯,笑呵呵看着自己兄弟:“大哥这话可就差意思了。”
听称呼,这个面相年长的反而是小弟。对过的兄长忍不住摸摸下巴,不解其意:“哦?此话怎讲?”
“你瞧……”小弟点点手指,兄长的目光被引回楼上,只见幔帐轻纱,朦胧缱绻,那弹琴女子的模样甚是好看,头上还绾着一支水汪汪的凤头玉钗。一男一女都是笑着的,毫不费力就能看出彼此眼底的爱慕之意。
单股为簪,双股为钗,且不论料子上好,这物件儿本身就是聘妻才用的。若非亲眼所见,莫说这兄弟俩,换作谁人也不敢相信,沙场之上骁勇善战的胡人猛将会对一个中原女先儿动了心,为她剃去胡茬,解开编发,修剪髯眉,还换下了代表荣耀的钳耳坠子。
“腻腻歪歪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兄长看得无趣,别回头来继续自饮自斟,却听小弟幽幽开口,似乎半带玩笑:“真若是他被美人儿绊住脚,你我就少了一位劲敌,不也好得很。再说,大哥从前被他伤过脚踝,他要是好色受责,也算给你出了口气?”
“你这……”做兄长的被点个出其不意,大庭广众,又不好对自己兄弟较起真来,干瞪瞪眼好不憋闷。
“哐当”一记撞门响,在场为数不多的几道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个衣衫不整的高挑身影急慌慌跑进来,扒着扶手跑上楼梯,竟也不想着扰了客人该当道歉。楼上的胡人向前弯下身,好像在安慰许锦书莫怕。
“啧,瞧瞧。”小弟歪着脑袋,丹凤眼渐渐眯成缝儿,“冷香阁什么时候有这般粗鲁女子?真是开眼界。回头告诉弟兄们,可得小心着别被撞上了。”
他的兄长却不以为然,更想出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伸臂推直自家小弟肩头:“没撞在你身上,你找什么急?不过一介蛮子都能抱得美人归,你何时时也能讨上媳妇,别再叫爹娘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