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莺死死咬着唇齿,再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她心中太苦,花魁每个字都扎在她最疼的地方。真情,真心?都是同一座青楼里出来的,怎么还能说出这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呢!
那碗堕胎药,又不是灌在她花魁娘子的嘴里,婆子的针也不是扎在她那细软的皮肉上,破陋柴房里饥寒交迫的苦日子,又岂是这娇娘能想象的。
“越说越是冷香阁的私事,我在这儿怕不方便。长生观备下了素斋,在下先告辞了。山中寒冷,墨觞姑娘珍重,还请早些下山去。”
顾锦川实在按捺不住,两个女子的争执未免过分无趣,又多是男子不便听的阴私。他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寻个借口暂且脱身。沈渊本也没和他将真相全盘托出,未免不小心说穿了尴尬,便未做挽留,谴了绯月将医师送到门口。
“你是墨觞夫人的亲女儿,金尊玉贵地养大,我哪里能和你相提并论。”观莺着实憋闷,话从唇瓣间吐出来也无气力:“你走吧,墨觞晏,在这儿笑话我没用的,你想将我从州来山庄赶走,目的也达到了。”
幸好……沈渊暗暗腹诽,要是顾锦川仍在这儿,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她和州来山庄什么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妙吧。
观莺既然执拗于一己之见,沈渊属实不愿和她辩驳又一次,放眼屋子里空空的,也没备下像样的茶水,自己已经觉得口干,便挥挥手嘱咐绯云去外头,寻一壶茶来。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么?”花魁手里摆弄帕子,莲青牡丹花样翻飞,“明人不说暗话,观莺,往后你是如何打算的,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吗?”观莺冷不丁啐了一口,嗓子眼卡的浓痰狠狠砸在地上,惹得目睹之人皆皱眉。她忽然变得烦躁,看见花魁的脸就忍不住口出恶言:“收起你的嘴脸吧,墨觞花魁,你这个滥好人,还是留到男人跟前去做,我就算冻死街头,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果然如此,沈渊暗笑——自己确实不该滥做好人,明知这个女子已经濒临疯癫,看谁都是不怀好意的。
“那位江家公子我见过,是个情深义重的,对你一片痴心;州来山庄也有远亲,家中田产殷实,家风也和气,缺一位得力的妾侍伺候。长生观,毕竟不是我等久留之所,天高地广,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清楚吧。”
点到为止罢了,冷香花魁话音才落地,人已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