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雪城还未到,沈渊不急着回,抬手替盛秋筱拢拢鬓角:“要不是看见人来寻你,我只怕要你去弹琴奏曲,当作拿我做幌子的补偿。成了,你去吧。”
“是是……”秋筱莞尔,一板一眼行了个屈膝:“奴婢先行告退了,明儿再和姐姐赔罪。”
丝竹奏响,唱的不是郎情妾意,改作兴平景象,不出意外,冷香阁今儿该当是彻夜笙歌。两个贴身丫鬟陪着沈渊,躲开敞开着的门里的热闹,静静立在廊下赏夜景。离雪城的乐馆事情不多,要忙的是香料铺面,诸般事宜都得他过目,只能派个小厮送过话,约莫要晚到一时半刻,请沈渊与墨觞夫人莫见怪。
“姑娘,要不咱们先进去吧,这儿人来人往,被他们看见了不好。”主仆三个着意避开正门,绯月仍如是劝道。
沈渊微微仰着头,眼睛也不眨,回绝了丫鬟的好意:“有什么,难不成还有谁不认得,我是冷香阁的花魁。若怕被人看几眼,我就不会在这儿了。”
“墨觞娘子好心胸,在下却担心,你眼巴巴等在这儿,等来的终归却不是意中人。”
该来的人迟迟不现身,该待在酒窖的柳渠阴却出来凑趣。酒师白天还是一身短打,这会儿却换了银丝莲花百迭裙子,素色小袄外头罩着绛红长比甲,侧绾了个单螺髻,看着也有了女儿家的仪态,只可惜说出来的话仍然不中听。
沈渊不意与她争口舌:“大好的日子,柳师傅何必煞风景,莫非厨房的人不懂规矩,夫人赏下的糕饼果子没分到师傅手中,这才有了怨气?”
柳渠阴叠着双手,头一次对花魁行了女子的礼节:“真没想到,在花魁娘子眼中,在下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男人么,都是一个样子,我不过顺嘴说说,娘子要是不爱听,就当没听到也好。”
“我听闻,柳师傅今晚也有客人,还向厨房要了一桌下酒菜,”沈渊微微弯膝,客套一下回礼,“我也顺嘴说一句,柳师傅若是好事将近,方便时也可讲给我们听一听,夫人必定为师傅欢喜,随礼也不会少了。”
“娘子多虑了,谁说招待个客人,一定就是男人?”柳渠阴细眉高挑:“虽然这是座风月场,可也别总觉着,人人都指望从这儿嫁出去的。”
“你……”花魁娘子还没反唇相讥,大丫鬟的欲言又止结束于下一刻,离雪城匆匆赶到,迎面看到的便是正妆以候的花魁。沈渊没有上前去接,反而退了半步,拿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盯着来人。
“我来晚了,阿晏,别恼了我。”大抵两心相悦的人,彼此的心思都不难猜中,离雪城主动上前,拱手相见,顺带问候了一下旁边那位并不相熟的酒师:“夜里风凉,阿晏在此候我,有劳这位姑娘相陪。”
柳渠阴翘着唇角,饶有兴味地打量眼前男子:“真稀奇,好久没听见别人叫我姑娘。墨觞娘子好眼光,找了一个翩翩公子。你们慢聊,我就不在这听一耳朵讨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