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没什么……”绯月手里端着茶盘,一时间还真无处安放,开口又迟疑:“夫人与秋筱姑娘都曾来探望,赶上姑娘正睡着,略坐坐就走了;昨儿早上姑娘起得迟,又说头晕,有件事奴婢便未敢说。”
“是什么?”冷香花魁微抬下颌,示意大丫鬟将东西放在廊下栏杆处。绯月照办,回过身来垂手道:“是那位凌公子,派人来送了东西,说年节须得守规矩回家团聚,不能亲自过来,只好如此聊表心意,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大概看出几次不见成效,折扇公子没有再送头面配饰,换作一对小巧的兔儿爷,绒布扎成,彩线绣着耳鼻,内里藏了香囊,甚是可爱讨喜。绯月说知道姑娘不愿再见,约莫也不想收那人的东西,便暂且搁置在了前面楼上。
“假使我貌若无盐,你猜他还会不会这样殷勤?”花魁娘子扯扯唇角,笑意满是无奈,“可真要说起来……我也没见过还有谁,比他更一根筋的。不如拿过来,我瞧一眼,咱们冷香阁也得讲究礼数,万一来日他又登门,我总要拿得出话来应对。”
前后往来的路不算近,绯云还在小厨房置办早饭,天刚亮就着手泡莲子、削嫩藕,慢火耐心焖煮成玉井粥,绯月与沈渊说话时还欠着火候,等已然出锅准备上桌,绯月才走到小楼后门。
许锦书从前面回来,通身荷花红洒金比甲,内衬月白长袄,下穿缠枝并蒂莲青缎裙子;神色疲倦,眼底还带着淡淡的乌青,擦了厚重香粉也难遮盖,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替她抱着琴。
绯月屈膝福了福,许琴师也还礼。三个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已经走出彼此的视线,大丫鬟才觉出不对味儿——这副架势,怎么好像花牌们被客人接出去,隔夜才回?
绯月没有大冷颤,匆匆上楼取了东西,半刻不敢耽误,赶回后园子与自家主子言说。花魁的反应出奇平淡,大约是专注于食,也或许是司空见惯。
“就算是真的,木已成舟,别问她,更别声张,姑娘家要脸面的。”玉井粥烫口,沈渊放下汤匙,捏了块糕团慢慢揪着:“且看夫人的意思吧,任是谁开了脸,冷香阁都会赏件首饰,充作嫁妆。”
然而冷香阁中从不缺嚼舌,大小两位阁主都不作声,也不妨碍下头的人风言风语。彻夜未归是事实,人人都看在眼睛里,许琴师可以躲进房间假装睡着,以春溪为首的女子们也可以含沙射影。
蓼尘忽然找到前面来时,秋筱还在和小菊染指甲。蔻丹外裹了嫩叶,小菊正扎丝线,冷不丁秋筱一下惊奇,手抖弄污了指腹。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怎么能恶语中伤呢?”盛氏拧着眉,盖因听蓼尘说琴阁中物议嘈杂,人人都讲许锦书情场失意,自愿破了身子侍奉客人,已然是个可以出门的红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