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偏院门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凝神屏气,好似如此能听见许锦书屋中是否有所动静。糕点的烘热气息从食盒缝隙不断飘散,俨然成了这一方小小的寒冷世界中最打动人所在。
“每次我过来看她,都是这个样子的,冷冷清清,还没走近就忍不住跟着伤感。”盛秋筱叹道,“歌女舞姬都住在这儿,明明该是很热闹的。对了,小姐赏了一顿板子,春溪深觉颜面扫地,养好了伤也不肯见人,又被夫人呵斥,已经赶去做了使唤丫头。”
“已经定下了?”花魁听着有趣,“我记得,春溪虽然买进来的时候身价不高,可是也细心调教了许多年,一应衣食花用皆是楼里的银子,推出去也很能拉拢客人。母亲让她去做丫鬟,岂非浪费。”
秋筱点头:“小姐的考量也有道理,不过夫人发下话来,既然春溪不愿意抛头露面,那就顺了她的心意,待在后院不要出去,干活做工,偿还这些年在她身上的花销。”
花魁对春溪的处境并不在意:“左不过是个唱的,随她去吧。”一行人走到许锦书屋外,门窗都紧紧掩着,挡不住琴声婉转,钻进人耳中。盛氏听了,不由得喜笑颜开:“看来,咱们的锦书姑娘也并非一味伤心失意,还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样好的琴声,我都很久没听到了。”
“那就进去吧,坐在她跟前,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好好地听。”花魁娘子摇摇头,双手在袖中捏一捏帕子包着的玉佩书信,竟不知盛氏是当真单纯,还是当真愚蠢。
房间里烧着炭盆,摆设也比之以往干净整洁太多,许锦书通身素净打扮,头发绾一个单螺髻,压着两支单股葡萄卷须银簪,仿佛还是刚刚来到冷香阁的那个小姑娘。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看过书信,她死死握着鸳鸯佩,伏在被褥中痛哭失声。
盛秋筱试图说得委婉,不叫琴师太过悲恸,小阁主却将东西一字排开在许锦书面前,任凭她从疑惑到错愕,继而周身颤栗瘫软,直至肝肠寸断。这一次,花魁心肠很硬,只想长痛不如短痛,即便她们做上再多铺垫,最后的结果也无非也大同小异。
“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痛快哭出来。”沈渊拉着盛秋筱坐下,看向许锦书目含怜悯:“我只能说,他离开的时候事出无奈,最后念着的人是你,能得一人如此痴情,今生虽无缘,也算不枉来一场。”
琴师的眼泪浸透被褥,脸上早起薄薄擦了香粉,也如数被冲散斑驳。花魁娘子能这样和她说话,已经很放软语气,锦书强撑着坐直身,背过手抹一把通红眼尾,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