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病榻上的人却不同意,狠狠心努力翻身坐起来:“开弓没有回头箭,锦川,话不能说一半,况且你说得那样可怖,若不贯彻头尾,岂非更加叫我寝食难安。”
折扇公子其人,她已经查了太久,始终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表面上看起来无伤大雅,只有花魁娘子自己心中清楚,这位不速之客是怎样一个隐患。她始终存着个疑影儿,折扇公子,是否真与天家有所关联?若真涉及姻亲血脉,又是到了何种程度?
顾锦川从前是在宫中效力的,或许会知道些什么,既然他主动提起,花魁不想失去这样好的机会,无论如何要将真相听一听。
病美人的目光尤其楚楚,任谁来都难以抵抗,顾医师虽懊悔不已,所能做的也只有以诚相待:“我在御医所时,曾奉命为贵妃诊脉,得以进入内宫。贵妃娘娘膝下有皇子,行三,自幼娇养,少见于众臣工前。”
医师还在边说边斟酌字眼,殊不知冷香小阁主的手心已经在被褥下攥紧。沈渊也开始后悔,不该逼着顾锦川和盘托出,她已然能够猜到后面是什么,甚至在思考是否要制止——水落石出为时尚早,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然而,为时晚矣,曾经的御医不知道美人心中有算盘,惊人的讯息竹筒倒豆子样吐出来,所有令花魁娘子求而不得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全都在这一刻浮出水面。
“三皇子名亦珩,算到今年,恰好双十又五。我为贵妃诊完脉,前往外殿拟药方时,遇到了这位皇子亦珩。”陈年旧事历历在目,顾锦川对凌三皇子印象极深刻:“御医所的老人们私下议论起,都说贵妃宠冠后宫,生下的皇子却不受重视,直到定亲的年纪,手中还没有实权……”
“所以,锦川兄,想说什么?”花魁终于出声打断,直勾勾望着顾锦川,要他开门见山,给一个痛快。如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沈渊不喜欢软刀子,也不需要因为病弱,就对她格外犹疑,她不是需要庇护的羔羊,即使风雨将至,亦可以从容关门窗、添炭火,坦然以待。
如同现下,她已然明了,却还想知道顾锦川的看法。
医师被她这种眼神惊到了,咂咂嘴竟然语塞。深吸一口冷气定下来,四目相对,彼此不难读懂情绪。“所以,在后院,我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顾锦川语气和缓,叙述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相遇场景。
“我当他是谁……也不是多么离奇。”花魁身子落回枕上,被抽干力气似地沉沉合上眼皮:“锦川兄,尽可放心,凭他是谁,我都不会为其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