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特意叮嘱过的炖排骨摆在正中,茶香鸭子紧随其侧,周围团团放置二热炒、二冷盘、二面点、一羹汤,另有道什锦锅子,单独放置在榻边小桌,旁边架上是温热的杏仁茶。果然如沈渊所言,茴香排骨中山药炖得软烂入味,墨觞夫人尝过,赞不绝口。
“娘亲喜欢,就是这道菜的福气了。”沈渊不急着动筷子,自有绯月在旁为她布菜,“听着外面笙歌频起,倒觉得比往年更热闹了。”
墨觞夫人道:“往年没有好的琴师,也没有你调教出的歌女舞姬,新年人人都回家团聚,冷香阁中难留住客,自然不必大肆演奏。快用饭吧,等下凉了吃进肚里,要伤脾胃的。”
“话虽如此,却有个奇怪的人,总喜欢大冬天吃冰饮子,也不见他吃出什么病症。”花魁言下所指,自然是位姓离的公子:“雪城不来与我们过年,我照惯例,让人送去了千层油糕。小厮带话回来,说乐馆儿里头冷冷清清的,虽然也贴春联、放爆竹,可只有雪城和跑堂小子,我当真不知,他守在那里,能有什么趣儿呢。”
冷香阁主为养女添碗松仁鸡圆羹,笑容温暖和蔼:“你们毕竟没有成亲,一个男子频繁往来冷香阁,传出去也不好听。渊儿,我与你说句贴心的话,我预备着,最早等到来年开春,你哥哥从西北回来,就请他做主,为你与离公子交换庚帖,如此就是定下了婚事。是另外置办宅院呢,或是夫婿自有打算,你都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过自己的日子。”
花魁娘子舀着调羹,佯作失落状:“母亲是要撵我走了。我自觉还没学懂管账理家,如何能嫁为人妇,夫人,你便发慈悲多容我几日,我吃得不多,叫哥哥回来交伙费。”
几个丫鬟皆忍俊不禁,绯月捂着肚子,强忍了没“嗳唷”出声:“照姑娘这么说,岂非连奴婢和绯云都要一同被赶出去。可见您就放一万个心,夫人心肠最是和善,断不会做这等刻薄事儿的。”
墨觞夫人看着女孩子们说笑,索性不予理会,专注于食,偶尔夸几句小姐心思伶俐,安排的菜色搭配合宜。实则团年饭大多为讨口彩,母女两个的食量断用不完,各样尝过,拣喜爱的多用几筷子,随后便撤盘,换了什锦锅子上桌。一饮一食皆有规矩,余下来品相尚且完整,就都归了丫鬟们解馋。
三脚铜锅沉重,只能架在外间大圆桌上,炭块熊熊舔着底座,内里汤底翻滚沸腾,鲜牛羊肉卷子切好码在盘中,交错放进青蔬,围了桌子小半圈。和上次的菊花锅不同,这回改用鸳鸯炉,一半高汤撒进葱段姜片增香、一半以干椒陈醋吊出酸辣,作何抉择全凭喜好。
小厨房留了心,涮锅子用的拌料直到此时才呈上来,力求一口最新鲜。花魁满意,转头叮嘱绯月记下,回去给那厨娘发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