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主角接连登场,她才晓得,离雪城与沈涵亦是旧相识。这世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呵。
兄妹两个没法打马游街,车轮辘辘行驶过京城青石道,看尽迟来的春日盛景旖旎。沈渊觉得乏了,将军便就近寻间茶馆儿,牌匾上书“世欢楼”,暂且进去歇一歇脚,顺便喝杯好茶。
花魁认得这儿,棠棣院中名伶一曲难求,性子上来退居幕后,开间茶楼美其名曰做生意,却十日里有七八日是位甩手掌柜——好在身边小厮阿福办事儿还算尽心尽力,才没让老板玉琳琅砸了招牌。
身体尚好的时候,沈渊也曾溜进梨园,沉醉于玉先生婉转低回的唱腔,听多了便忍不住技痒,一手水乡评弹也引得伶人瞩目。他们算是惺惺相惜的老友,可彼此心中都捏着杆秤,谁也不提一句自轻自贱的话,横竖不偷也不抢,那些背后耻笑的、鄙夷的,真当着他们面儿,还不是要客气笑称“娘子”、“先生”。
这天运气不错,玉琳琅刚好在店里,认出是花魁,颇为默契地没有点破,也不在意旁边的男子又是谁。时日尚早,没有最好的雨前龙井,便换了娘子素日常饮的水仙茶,佐以小碟鲜花味浓的木樨饼。男子不爱零嘴从食,只陪着妹子稍坐休息,顺带聊聊家常,商量着过会儿中午吃点什么。
“兄长做东,妹妹就不客气,风味庄的莼菜鱼圆羹最鲜美,我馋了许久,可惜一直没得空前去。”沈渊唇角挂着半缕笑,沉默太久,她都快忘了如何做出这个代表高兴的表情:“春天还该吃春盘的,哥哥在关外,怕也很难置办?”
包间无人打扰,将军也可放松精神,扶额摇头感叹:“让你说中了,西北的风霜远比京城中长久,别说什么春盘,就连那菘菜、萝卜的都算稀罕,顿顿都是干粮,吃得人心里也犯恼火。”
木樨清火,被美人捏在手中,却不见怎么入口,或许是茶水足够解乏,又没有那贪食的坏习性:“我明白哥哥辛苦,你我兄妹无所依靠,我尚且有养母可以相依为命,哥哥在西北,却是真真正正孤单一人。”美人说着就叹起来气,想到另一出妙宗儿:“不如,还是去州来山庄吧,自打你走后,淮安每次探望我,总要问及你安好。”
兄妹两个没有再多亲生的手足,可父祖辈上积攒下的交情,往往能够历久弥新,玉瑕山中建起一座州来,主人家姓尹,却是沈家姑娘最合适的养息之所。沈涵上次回西北去,临走只派人给尹淮安递了个信儿,托付他替自己照看妹妹,这次返京,的确应当亲自登门,借着春暖花开的兴头,三个人好好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