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膳,漱了口净了手,宫娥端着洗漱等物鱼贯而出。
稍待须臾,辰王道:“前人云‘饭后茶瓯味正深’,儿臣知道太后最爱喝明前茶,特命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匣子来,请太后品尝。”
德懿太后微微颔首:“此时还未到上贡时候,能得这些,想必也是费了很大的工夫了,辰王有心了。”
嘉月在一旁暗暗咂舌,明前茶,贵如金。此茶每年只在春分前后七天到十天采摘,只取新芽,产量极少,每年上贡的只有十八斤,为保茶性更要快马日夜兼程运到京城。明前茶清雅淡爽,正适合饭后消消食顺顺气。
茶过三巡,德懿太后道了声乏,嘉月与辰王行礼告辞。直至出了禁内宫门,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嘉月才略略松了口气。
马车一路急行在青石大道上,辰王似有些倦意,斜撑着头倚在身后的隐几,突然问:“可吃饱了?”
嘉月不自在的微微动了动,小声道:“吃饱了。”
他眼底含笑,有些无奈:“回去再吃。”嘉月眨了眨眼,忙点头应了,容止上仍是端庄,但双睫之下透着隐隐欢喜的光彩。
这哪是吃饱了?辰王缓缓把头转过去,一缕笑意从眼底蔓延到了唇际,闭上了眼睛。
嘉月看了看辰王,有些踟蹰,微微低首,轻声道:“今日怎不见皇后娘娘?”
“皇后身体欠佳,正在宫中养疾不宜见驾。”辰王睁开眼瞧她,“你若想见等下回宣见入宫时,便可见着了。”
嘉月忙忙摆手,心中暗道:天家气象威严,礼仪规矩又多,一会磕头一会行礼的,唯恐行差踏错,实在太费心劳神,还是不要时常宣见了,阿弥陀佛。
回了府,辰王吩咐人置了一桌席面,嘉月回屋卸了头冠霞帔,又梳洗了一通,行至次间,里头摆好了一桌子饭菜,辰王坐定于桌前,似是在等她。
一眼瞧去,见桌上摆满珍馐佳肴,如膳鱼粥、燕窝炒炉鸭丝、五珍烩、如意卷、七宝头羹之类,只闻这香味儿,顿时食指大动,她咽了咽口水闭上眼默念了三遍礼仪规范,直等到辰王迤迤然下筷后,才面似淡定地开始动筷。
一尝之下,睁大了眼睛,这膳鱼粥入口热腾裹挟着咸香软糯,无一丝腥味,在淡淡咸味后鲜鱼香味在舌根处弥漫开来,嘉月眼睛发亮,又连喝了几口。
辰王用了几筷便停了,见她进食得像只小松鼠般还拼命维持着礼数,忍俊不禁道:“你若喜欢这粥,以后让厨司多做。”
嘉月埋着头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了失礼,她并不是贪吃的性子,只是王府的膳食烹饪,确实十分合她口味。双颊隐隐泛红,掏出帕子掩住嘴角,温言道:“多谢王爷。”
“日后只你我同处时,不用过分讲究礼仪规矩。”
嘉月心里微微一动,侧脸凝视着他,四目相触时,似被陡然灼烫一般,她迅速转首回避,双睫微微低下掩住双眸。眼帘下,原本死水一般的眸心漾起了一层涟漪,她不敢信,也不敢多想,怕就怕火星俱灭,全是灰烬。
新婚头日,忙碌了一整天,加之用过饭食,不多时便袭来睡意阵阵,辰王也留在她卧房里小憩,这一觉醒来,已过掌灯时分。
待她醒来,只见满室寂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采苓的身影,她正将一盏燃了剩小半截的烛灯换下,见她睁目,挂幔问道:“小姐醒了?可要摆饭菜了?”
嘉月直起身子,一顾屋内,发现再无他人,采苓似明白她心中所思,笑道:“王爷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见小姐还睡着,吩咐我们做事轻声些,然后自个去书房处理公务了,走前还留了话说今夜会过来。”
她怔怔会,心头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