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小碗,继续吃。
孟轩鹤见她吃的越来越投入,脸上含了笑,掂起壶里烫热的酒,自己斟了一杯,一腿曲起,微歪了身子,不时小酌一口,不时跟她说几句话。
提起刚才那个有些奇怪的穆美人。
林初南咀嚼的动作滞了滞,“她来就是对了。”
“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武宗皇帝驾崩的时候,还是太子的孝景帝才八岁,武宗皇帝任命我爷爷林万里和张文昌、穆怀信及上官鸿为辅政大臣,共同辅佐幼主。上官鸿因老迈,没过几年就死了,偏上官家的子孙没有可堪重用的,上官氏渐渐的就没落了。武宗皇帝托孤的辅臣只剩下三人。张穆两家关系向来好,还结了姻亲,张文昌的儿子娶了穆怀信的独女穆芷兰。至宣和帝登基,也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份,张文昌就将自己刚过及笄之年的女儿张新柔送进了宫里,穆家自然也要紧随其后,可是,穆怀信唯一的女儿已经嫁了,只得从族里挑了一个模样和性格都不错的送了进来,便是这位穆美人了。”
孟轩鹤把玩着琉璃酒杯,“原来是这样,穆美人和张婕妤是一起的,她来也就是代表着张婕妤了。”
林初南点头,“张新柔在皇帝哥哥登基的次年进的宫,五年来荣宠不断,你突然对她的态度改变,她心里应该很忐忑,又要避嫌,才让穆美人过来的吧。也是奇怪,这个穆美人进宫也三四年了,也就初入宫时被皇帝哥哥临幸了一回,自那之后便被遗忘了似的,她便时常与张新柔往来,不过她待人倒是温婉善良的,不似张新柔那么张扬跋扈。”
孟轩鹤掂起酒壶慢斟着,“温婉善良?刚刚在院子里,她不过轻声说了句话,对月晴行刑的太监明显的下手重了,月晴叫的也凄厉起来,没几下就昏死了过去,这是打算要将人打死的节奏,幸亏我反应过来,喝令停止行刑,否则,月晴就被当场打死了。本少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不少,打死人命这种事可还没有做过。”
林初南微歪了头,“有这回事?”
孟轩鹤的思想却转了别的地方,沉沉道:“这些老东西历经了三朝,不知道暗中培植了多少人。朕的建章宫中,也不是人人都对朕忠心耿耿。”
林初南想到林家的遭遇,停了筷子,“我们林家一倒,如今朝堂之上也就是张穆两家平分秋色了。也不知道爷爷的那些部下都怎么样了,爷爷统领的三十大万军怎么样了。”
孟轩鹤的眼皮一跳,“你爷爷统领着三十万大军?”
林初南定定点头,眸间浮起一抹自豪之感,“是啊,我们林家世代忠良,曾祖也是位列上卿之人。武宗皇帝特别信任林家,因此,四辅臣之中我爷爷是首辅,爷爷治军治国,都是法治严明,从不偏袒权贵,满朝文武,无人敢与之争锋。”
孟轩鹤有点坐不住了,“那你爷爷的三十万大军现在何处?”
林初南奇怪地瞅着他,“我怎么知道?我死之前,皇帝哥哥命人将一切都瞒着我,变成王婕妤之后,身边更是无人知道前朝之事。这倒是要问你呢。”
孟轩鹤道:“我才来几天?正值你丧期之内,只听苏腾说不用上朝,要辍朝七日,他也没跟我说前朝之事。”
林初南气哼道:“他巴不得你不过问前朝之事。”说着,她嘴唇一扁,趴在桌沿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孟轩鹤愣了愣,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林初南抬起头,一边抹泪一边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爷爷,爹爹,娘亲和家人们在临死前都经历了什么,还有没有幸存之人,我好想他们,呜呜呜......”
她入宫后便极少在人前露出真实情绪了,重生回来这几天更是惊惶不安,此时在孟轩鹤面前呜咽不停,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的确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林家也受了极大的委屈。
孟轩鹤还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这么哭,他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他忙起身绕到她那边去,将她揽到怀里,安抚道:“别哭了,现在我是皇帝,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