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麻烦。
“理查森先生,我再次通知你一次,你的女儿黛西·理查森,你的学生加斯滕斯·艾伦,一位农奴,都已经确认涉及阴谋颠覆国家政权,他们发行的报纸《萤石》,你也看了,鼓吹共和制,试图掀起工人阶级维权,破坏社会秩序,危害皇室尊严,这些罪名哪怕你是一位子爵,也无法解决,更无法忽视。”
皇家警探汉克·康奈利翘着二郎腿,坐在威廉姆·理查森对面,两人中间的铁桌子上,放着几份《萤石》和一些杂乱的资料。
“我真的不知道。”
威廉姆·理查森这几天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原来浓密的棕色头发在一周的时间里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很多。
“我上次见到我女儿,还是一个月前去学校的时候,她后来干了些什么,之前干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真的。”
“理查森先生”,汉克·康奈利不耐烦的用食指敲着桌子,“也许你还不明白。三年前,你的儿子尼克·理查森因为煽动农奴试图废除农奴制,被皇家警察执行绞刑,你都忘了吗?你儿子死了,难道现在你也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最后的女儿被杀?你知不知道,现在在全城搜捕她的警察们,接到的命令可是生死不论?我手下的那些人你也知道,很多都是地痞流氓,你的女儿那么漂亮,还是高材生,如果被他们找到了,会有些什么下场,你难道想象不到?你要真的把她当你最后的女儿,就趁早告诉我她在哪!这样,你至少还能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
“让你们找到她,然后绞死她么?”,威廉姆·理查森的语气沉重,也许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他的表情痛苦,把脸埋在了双手之间。
“不,你还是不明白”,汉克·康纳利摇摇手指,“黛西只是从犯,我们对其他学生的询问结果已经证实了,那个农奴加斯滕斯·沃伦,才是推动他们印发这份报纸的罪魁祸首,他死定了,但是你的女儿,虽然她是共产主义小组的组长,但是并不足以判绞刑,找到她以后,只要你愿意付一些保释金,你可以带着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回去,你明白么?”
理查森沉默了,他用双手上下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脸,许久,才抬起头,沮丧的看着对面的警探。
“康纳利警探,我很愿意帮忙,但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汉克·康纳利沉默了,他侧过身子,仔细的打量理查森的表情,以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似乎都并没有说谎的动机。许久,康纳利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站起了身子。
“好吧,等你想起来,我希望你能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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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协助调查,威廉姆·理查森在深夜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的女儿黛西,曾经一个非常乖巧,从来不会做坏事的小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变的有些叛逆和独立。理查森从来不敢去深想这里面的因果,就像他不敢正视自己那个死去的儿子一样。
“那明明是你的梦想!哥哥为了你的梦想被绞死,可你甚至连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么?”
两年前的某个深夜,从尼克·理查森的墓地回来的黛西,难得的冲她的父亲发了火。女孩眼睛红肿,冲着她的父亲怒目而视。可威廉姆·理查森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个问题。
是的,废除农奴制本来就是自己的梦想,尼克也是因为自己的教育,才会有人人平等的想法。他的死,归根到底是威廉姆这个当父亲的人的错。也许,正是因为极端的内疚和自责,威廉姆才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看看那个死去的儿子吧。
可这些话,又要怎么和自己的女儿解释呢?
尼克被绞死的第二周,威廉姆的妻子,黛西的妈妈就离开了他。这个曾经祥和幸福的家,只剩下了一个失意的父亲和一个愤怒的女儿。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加斯滕斯的出现,威廉姆一度以为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可以变的稍微缓和一些,他也确实看到了缓和的希望。可是,最终的最终,他还是不得不面对那个他一直以来恐惧着的结局。
孤独终老。
关上门,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威廉姆·理查森子爵坐在书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儿子死了,他欣赏的那个小农奴即将被判处绞刑,他的女儿失踪了。他的妻子从三年前就了无音讯,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么?
可没办法,人终究是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黛西还没有被抓住,他还有些钱和人脉,努努力,豁出这张老脸,给自己和女儿求个安稳日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威廉姆·理查森拉开书桌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画像。那是他家的全家福,他,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和女儿。那幅画本来挂在他书房的正中,可自从儿子被绞死之后,他就把那副画收了起来。现在,威廉姆想再看一眼,自己的这个家。
随着理查森拿出那卷画轴,他在画轴下看到了一个信封,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信封。威廉姆犹豫了一秒钟,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不长的字条。
父亲,我一切都好,不用找我。哥哥的事,不怪你。
你的女儿,黛西。
坐在桌边的威廉姆看着手中的字条,整个人变的僵硬,好像一块石像。许久,他才把信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脸,蜷缩身子,低声的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在满满当当的书房里四处冲撞,像一头挣扎嘶吼的困兽,寻找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