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比试,结果越弄越多,越来越糟。
六艺学堂没有光是吹嘘自己,而是把矛头对准了育才取士,甚至要改革科举!所谋者大!
真的按照他们的设想办了,六艺学堂就成了全天下培养人才的楷模,什么四大书院,什么各地的官学私学,一概要给六艺让路。
而真正创办六艺学堂的几位老臣名士,就成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导师,立地成圣,他们的主张就会像孔孟之道一样,成为金科玉律!
绝对不行,一定要阻止!
问题是怎么阻止?
范仲淹在庆历新政的时候,就是大家伙的带头人,晏殊无论在文坛,还是在政坛,都地位尊崇。
这俩人重新出山,杀气十足,一点都不讲究礼仪面子。
如果真的被他们喷了两句,就没法混了。
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状元郑獬突然站了出来。
他很愤怒,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他年轻,潇洒,科场得意,状元到手,即将走向人生巅峰!
郑獬做梦都会笑醒。
可经过连续三场的比试,他算学不行,会计不行,骑马也不行……完全把他从坛拉下来了,成了戏台上的配角,最要命的还是个丑角!
一想到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嘲笑奚落,郑獬就要发疯。
他顾不得什么了,悲愤道:“陛下,臣不服!”
赵祯正在思索着晏殊和范仲淹的话,突然有人反对,好道:“状元郎,你有什么想法?”
“启奏陛下,臣以为圣人微言大义,博大精深,纵使潜心苦学,终其一生,也难以领会皮毛!故韩王赵普有言,半部论语治天下。臣虽然不敢夸口,经义学问一道,臣也是下过苦功夫。如范相公和晏相公所言,舍弃孔孟正道,学什么算学小术,弓马骑射,实在是荒废光阴,浪费精力!治国以道不以术,臣因为六艺学堂已经走了歪门邪路,实在是不足取!”
郑獬十分激动,说话很冲,可是韩琦和富弼却非常高兴,心中暗暗鼓掌!他们没法和范仲淹晏殊对喷,但是郑獬可以,他年轻,他没有地位,他说什么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你老范还能对他不客气吗?
韩琦站出来,笑道:“陛下,状元郎心性纯良,学问精深,文章书法,天下无双。虽然涉猎未必有六艺诸生广博,但是用心专一,远非泛泛之辈可以比的。”
韩琦这话显然冲着老范去的,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你们能放年轻人出来,六艺这边的年轻人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韩宗武出身河北的韩家,祖父韩亿当年还是韩琦的长官,他丝毫不惧。
“韩相公,你刚刚的话,未免有失公允,范相公和晏相公是要纠正死读书,不通实务的弊病,并非不重学问,不讲孔孟之道!更何况,郑大状元以学问自诩,就吃定了我们怕你不成?”
苏轼更是抚掌大笑,“状元郎,你不是说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吗?只管放马过来,文章策论,诗词歌赋,历代史册,诸子百家,三教九流,琴棋书画……有哪一样,我苏轼比不上你!就算你赢了!”
好狂妄的大苏!
他这一下子等于把火彻底烧起来了,郑獬已经被推到了墙角,赌上状元的尊严,也不得不拼了!
“臣斗胆恳请陛下,立刻准备比试,臣要教训这些大胆狂徒!”
刚刚被虐得体无完肤的新科进士们全都跳了起来,一个个声泪俱下,痛斥六艺学堂狂妄,如果赵祯不让他们比试,他们就撞死在眼前!
看着这帮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暴打六艺学子的新科进士们,王宁安突然替他们默哀了。
死法有很多,你们何必选择最痛苦的!
苏轼这些人都是有志科举的,故此什么算学啊,弓马啊,会计啊,金融啊,这都是涉猎而已,他们的水平比起真正的商学院,武学院差很多,当然了,秒杀郑獬们还是足够的。
可问题是他们的主业就是科举,就是策论诗词,要跟他们比这个,还是洗洗睡吧!
王宁安已经替郑獬他们默哀了,赵祯却兴趣正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在垂拱殿,朕亲自出题测验,一切仿照殿试规制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