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气哼哼道:“那么好的机会,连一个小孩子也教不会!白白把位置留给了王宁安!丢不丢人啊?”
文彦博把眼睛一瞪,“韩琦,你也给我放尊重点!我是没用,你也不怎么样!欧阳修不是好好的吗?你拿出本事来啊?”
韩琦气得脸都青了,“那事和我没关系!”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蒋之那个畜生,吃谁的饭,还不一定呢!”文彦博冷笑着看了眼贾昌朝,“子明兄,你看呢?”
贾昌朝不动声色,可心里头暗暗冷笑,韩琦当然跑不了,可你姓文的也不是好东西,你主动抢下了审案子的差事,把老夫坑得不浅!
这几位相公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谁也不用给谁讲聊斋。
他们互相算计,下黑手,扇阴风,可以说是刀刀见骨,毫不留情。
王拱辰刚刚从震撼中缓过来,看着他们简直要哭了。
“贾相公,文相公,韩相公……眼下当务之急是挡住青苗法啊!如果真的让青苗法做成了,到时候推到全国,我们何以自处啊?”
韩琦也说道:“这话不错,现在看起来,王宁安用银行推青苗法,要比王安石厉害,如果他把银行推到了整个大宋,每个军州府县,都有了银行。我也提醒诸位一句,到时候老百姓只会把多余的钱都存进银行,小商小贩,工匠商人,莫不如是。到时候各家的生意,只怕都要受到冲击,银行的厉害,老夫可是有领教的,比衙门还要胜过一筹啊!
韩琦说到了关键,他们几个争权夺势,毕竟是士人内部矛盾,可是青苗法背后,是银行实力大膨胀。
如果地方金融钱脉都被银行掌握,士绅地主,尤其是豪门大族,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不只是高利贷生意做不成,原来他们还垄断各种货源,坐享其成。
比如之前钱家提到过,要在东南种棉花,世家大族,坐拥无数田地,产出棉花,他们也不用交税,直接坐等商人来收购。
朝廷最多征一点过路费,不过区区百分之五!
可一旦银行的手脚伸到了各处,也可以通过放贷,扶持商人,直接越过世家,征收土产,到了那时候,世家大族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东宫,太子书房。
“推青苗法,是为了推动金融,金融力量深入,就能瓦解传统的地方宗族势力……”
曹皇后带着小太子在里面考察功课。
王宁安拍着赵祯,漫步在竹林花丛中间,太监侍卫都离得远远的。
“陛下要想有大作为,必须能调动足够的力量,而最大的力量就蕴藏在百姓中间,把百姓从世家宗族的手里夺过来,才能成就千秋霸业!中兴大宋!”
赵祯含笑,“王卿,论起眼界布局,天下无人能胜得过你!青苗法这个切口,实在是太妙了,只是这出戏太大了,朕也担心唱不好啊……王卿,朕没有处置王拱辰,你可有怨言?”
王拱辰不是凭空跳出来,他为了一己之私,阻挠青苗法,按照以往的惯例,罢相,或者外调,都不在话下,赵祯却连基本的惩罚都没有,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王卿,士人最在乎什么?除了口袋里的钱,就是头上的乌纱帽。如果把乌纱帽摘了,他们就会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可是一旦头上还有乌纱帽,这帮人就会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敢全力死拼,更不会鱼死网破……王卿,你以为朕的看法如何?”赵祯笑眯眯问道。
王宁安这才一惊,纵观赵祯这三十几年的皇帝生涯,头二十年,他是经常换相,平均一位相公,干不到两年。
如今这几年,赵祯越发谨慎,哪怕犯了错,也不会轻易处罚大臣。
王宁安终于明白了缘由,不愿意做事,就要不停换人,让朝廷上下都沉浸在人事变动当中,无暇他顾。
可要西欧昂真正做事,就必须驯服满朝的文官,明知宰执有错,却不罢黜,等于是攥住了他们的把柄,这帮人也就没法翻天了!
高啊!
厉害了!
这个看似憨厚的赵大叔,原来满肚子心机,真是够能算计的!
莫非这就是帝王心术,真是奥妙啊!
“陛下英明睿智,远迈尧舜,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祯呵呵一笑,“行了,这些都是小道,能富国裕民,那才是大道。王卿,朕把交子务给了你,你准备拿什么回报朕?光是一个青苗法可不行啊!”
“臣送的礼物也是‘青’字开头,不是青苗,是青唐!”
“青唐!”
赵祯含笑,“是个好礼物,王卿,这么说,你是有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