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如此,总不能让自家的小子看不起吧!”曹佾苦着脸道,可是怎么听,语气当中都带着傲娇!
“是曹评吧?他呢,朕要见他!”
曹佾摇了摇头,“他还在战斗,具体干什么,要问王相公了。”
王宁安急忙说道:“陛下,臣在开战之前,给山字营下令,他们需要迂回到董毡的后方,重新夺回当川堡和定羌城,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把董毡彻底留在洮水之西!”
“马?”
曹佾的声音都变了,他不顾身上的伤痛,一把揪住王宁安的衣领。
“姓王的,你跟我何仇何恨?要派我家小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他有个差池,我们父子就见不到了……”说着,曹佾哭了,说真的,他能撑下来,就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下次见到儿子的时候,拍着胸膛告诉他,你爹不是废物!
骤然听说儿子去袭击定羌城,曹佾脑袋都乱了,山高路远,又下了大雪,再遇上青唐的人马,说不定……说不定……曹佾拼命甩头,却甩不走恐惧的念头儿……
“国舅爷,令郎是一条汉子,我敬重他,正因为敬重,所以我不能阻拦……作为兄弟,我对不住了!”
王宁安同样拍了拍曹佾的肩头。
曹国舅迟愣一下,突然扬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错,儿子是英雄,不该为了英雄落泪,不该,不该啊!”
嘴上说着不该,曹佾却哭得稀里哗啦。
很快,他就有伴儿了,赵祯和王宁安,全都忍着悲痛,泪水在眼圈乱转。
惨,太惨了!
一半煕州几乎被夷为平地,扫去积雪,每一块石头,每一块砖,全都有暗红色的鲜血,在砖石的下面,或许还有残肢断腿。
十几天的战斗,原本近一万名士兵,只剩下3600多个完好无损的,加上伤员,也不到5000人,
他们付出了一半的生命!
赵祯和王宁安迈步进入了军医馆,浓重的血腥气,刺激着鼻孔和经。太多的伤员,需要救治,所有人都忙碌不止。
以大宋的医疗水平,加上有了酒精清洗伤口,许多轻伤员都能避免感染,欢蹦乱跳回到军中,成为日后战斗的主力。
但是有些重伤员还是没法救治,比如有个士兵,他的双腿被斩断,腹部被划开,当军医把他救醒之后,得知自己失去了双腿,绝望的士兵趁着军医不注意,抢到了一柄手术刀,划破了自己的肠子,结束了生命……
这样的情况还很多,比如有一个士兵,他的脸上挨了几刀,一颗眼珠子失去了。士兵不停抽泣,他想死,没了一颗眼睛,就跟鬼一样……家里那么穷,什么都不缺,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如今丢了眼睛,谁会愿意嫁入他的家门?
娶不起媳妇,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赵祯走到了士兵的身边,拉起了他的手臂,小家伙看起来还不到20的样子,很是面嫩,假如没有受伤,应该是个帅小伙吧……
“别怕,我给你说媒。”
“你……没用的!”士兵扭过头,根本不相信。
赵祯猛地站起,他是微服前来,除了跟随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不认识,大家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官而已。
“大家听着,我就是大宋皇帝,是你们的君父!所有将士们,出生入死,为了大宋流了血,受了伤,请你们放心,朕一定会照顾好大家,让你们后半生毋忧。不用怕,有什么难处,朕都会帮你们的!”
皇帝!
陛下!!
所有人都傻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面容慈祥,说话和气的大叔,居然就是九五至尊,是大宋的天子!
许多伤兵挣扎着爬起来行礼,那个被赵祯拉手的士兵,更是激动地浑身战栗,情不自禁。
赵祯生怕影响了大家治伤,勉励几句,答应日后来看大家,才从病房出来。
重新呼吸新鲜的空气,赵祯眯缝起眼睛,上一次幽州之战,这一次煕州之战,都让他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那些普通的百姓,还有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都有一个朴素的愿望,希望国泰民安,昌盛富强……
“君王与士人共天下,士人辜负朕心。百姓不曾负国,将士不曾负朕,君王当与万民共天下!”
赵祯语气坚定说道:“这句话要告诉皇儿,要告诉每一个大宋的皇帝,成为真正万世不变的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