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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试记得上次在江大的课堂上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传统写作而不是网文,说到底是韩试觉得传统文学作品具有可以沉淀下来的内容,有丰富绵长的余味,不仅仅是看过了就忘的消遣。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要读经典作品》里说过: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韩试现在就试图创作出卡尔维诺所说一样的作品来,而不是单纯的搬运。
在《我来和你唱》录制之前的十来天时间,韩试都住在乡下,想把脑袋里的一些东西在纸上用有力的文字呈现出来。
然而韩试有点沮丧的是,真正的举步维艰。
跟之前想过动笔时的遭遇如出一辙,写出来的字句都根本无法达到满意。
有一句烂大街的俗语叫艺术来源于生活,韩试很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短板。
无论是前世几乎全在病床上度过,或者来到水蓝星后的经历,都有些脱离社会的普通琐碎,说白了就是阅历太浅,无法把生活的见闻提炼成生动的贴切的文字,少了一种具象的支撑而显得空白乏力。
如同只会建造空中楼阁,只适合写充斥着虚化美感的诗歌。
不过韩试却在苦思冥想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地把《树上的男爵》写了出来。
相比起《小王子》,《树上的男爵》对韩试来说越发契合,韩试在病床上的一辈子,与卡尔维诺笔下住在树上的主人公何其相似。
都是远离了人间烟火,又密切地注视着。
王小波在《我的师承》里讲:“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卡尔维诺的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
卡尔维诺是王小波当之无愧的偶像,同样是韩试最喜爱的作家之一。
韩试曾经看到有人评价:相比起博尔赫斯,马尔克斯就是个笨蛋。
马尔克斯是世界文坛的不朽巨匠,写出了《百年孤独》的煌煌巨著,但如果单从文字里透出的聪明劲儿、创意的高度和知识面的广博而言,韩试也认为博尔赫斯应该是胜马尔克斯一筹的。
而卡尔维诺与博尔赫斯齐名。两人都对虚构得心应手,有着汪洋恣肆的想象力。
只是相对于博尔赫斯的妖气,不经意间摆出的智商碾压的姿势,韩试对卡尔维诺要喜欢得多了。
卡尔维诺一直致力于探寻小说艺术的无限可能性,把想象力生长出的无限意向,以优雅的方式隐藏在故事和童话里,明亮写意又极尽深刻,比看博尔赫斯的书多了几分温度。
《树上的男爵》就是卡尔维诺的代表作,《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的圆满收尾之作。
小说的情节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为了反抗迂腐的贵族家规,主人公柯希莫在十二岁时决定上树生活,然后他一辈子都住在了树上。
一辈子都生活在树上,怎么可能?当初韩试刚读到时,和所有的读者想法不约而同。
在卡尔维诺的笔下,完美地解决了可行性的问题。柯希莫在树上的衣食住行、娱乐、学习、爱情,都充满着原生态式的自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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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件近乎荒唐滑稽的事,竟然让人产生看童话一样的美好念头。
生活中又有多少一想就觉得不可能的情况,被人们的思维定式屏蔽了探索其可能性的机会。
至于小说所表达的主旨或意向,最直白浅显的解读就是叛逆和反抗。
十几岁的青春期,叛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现实中的叛逆,常常没有明确的方向,大多数只是为了图一时之快,出一时之气,对一切规则的逆反,为了叛逆而叛逆。
就像很多摇滚人动不动就高喊着抗争和不妥协,听上去热血沸腾,实则大部分估计自己都说不明白反抗的是什么,反抗之后追求的又是什么,或许仅仅是对现状无能为力的不满,乃至干脆就是当成了一句装酷的口号。
韩试不免想起了才去过的《乐队》。
如同彭三石一样的不安分,韩试是格外欣赏的,因为他会之付诸行动,可有的就比较可笑了,只在嘴上大喊着向往自由的人,跟网上的怨妇一样可笑。
今天太累了,不想工作,如果能随时辞职,该多自由;如果单身,不用养家糊口,不用上有老下有小的操劳,该多自由;如果可以胡吃海喝不变胖,想走就走的玩乐,该多自由……这些类型的所谓自由,无非是在逃避责任的前提下对权利的奢求,以及对感官欲望的片面贪图与屈从。
康德说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显然停留在前者的人不计其数。
柯希莫一生都没有从树上下来,他叛逆的决绝,可谓惊世骇俗。可他叛逆方式的节制性叛逆程度的彻底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表面叛逆的柯希莫,本心上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生活在树上,无人管束,没有需要遵守的行为规范,自由的镣铐也被扔到了树下,可他在日常生活中仍一直恪守着树下世界约定俗成的规则,无论是吃喝拉撒与狩猎,他保持着对他人的尊敬,维持着自身的文明状态。
所以在树上生活的柯希莫,只是行为上的不合常规,并非对规则的完全不屑一顾。相反,他其实是在世界的各种规则之上,制定了只针对自我的严格的规则,并且用漫长的一生去遵守。
与华夏祖先教下来的君子慎独的道理,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网络上的戾气特别重,很多人到了网络上就似乎可以无所顾忌放肆发泄、怼天怼地的上窜下跳,未尝不是分不清规则与自由的边界。
没有规则的自由,只会是不堪入目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