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十个学生一放进军中任职,加上第一批十几个军官生,总共有六十多人。其中位置最高的,已经升到团一级的团副和谋长,联级的也有好几个。
任命完一批军官,李洛又和崔秀宁去海东医院,观摩“土造青霉素”。
半年前,崔秀宁来海东,在海东医院专门讲了一堂课,教授海东医师如何培养青霉素。
这些中医们简直不敢相信什么青霉素竟然能治病,因为,老祖宗的医书上,可是从无此说啊,夫人又不是名医,所谓人命关天,他们如何敢信?
夫人虽然是海东主母,让他们很是尊敬,可是在医术上,如何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呢?
至于崔秀宁说的细菌和病毒,他们虽然相信,却把细菌和病毒与邪毒混为一谈,认为不过是两种说法罢了。
他们很难认识到微生物的存在。
于是,崔秀宁就做了一个简单之极的直观实验。她让人在河里舀了一盆水,展示给所有医师看,问他们,水是不是很干净。
医师们看到水里什么都没有,就回答说干净。
崔秀宁就吩咐,将这盆河水在医院放大半个月,再看看水里有什么。
海东气候潮热,大半个月后,医师们竟然发现,盆里出现了小虫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小虫子,半个月前是以他们看不见的方式,存在于水中。
为何大多数古人习惯喝生水?就是因为看不见水中的虫卵,更别说水中的细菌了。
清水生虫的现象,他们以前都是见过的,可却一直以为,虫子是从外面进入水里的。
这次才明白,原来虫子一直在清水里,只不过慢慢长大,才能让他们发现。
其实,这个道理真的很简单,为何中西方的古代医生都没有重视?因为,没有人会无聊的舀一缸清水,然后天天观察,直到看见虫子为止。
倘若这个实验不是在潮热的海东做,而是在中原做,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发现清水生虫。甚至,虫卵根本没有机会长大就死了。
这个实验,顿时让医生们心服口服,他们这才相信微生物的存在。
崔秀宁却很无语,因为她很清楚,水中看不见的虫卵,根本就不是微生物啊,细菌才是。她其实耍赖了。
可问题是,没有比虫卵更直观的实验了。她虽然知道显微镜的原理,可是也没时间造这个东西,那肯定是很细致的活儿。
所以,崔秀宁不可能解释虫卵不是微生物,而是趁热打铁的告诉医师们,酒曲之所以能酿酒,就是因为里面有一种微生物,食物之所以发霉变质,也是因为有微生物导致的。
而这青霉素,就是微生物的一种。但是,青霉素能克制其他多种有害的微生物,就像是猫能消灭老鼠一般。
这一下,医师们顿时恍然大悟,算是“真的明白了”。崔秀宁的细菌学说,等于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打开了崭新的一扇门。立刻启发了他们,之前很多知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问题,竟然都迎刃而解。
那一刻,他们不由都是心中顶礼膜拜,夫人真是神人啊,对于医术也如此精通!
于是,他们对培育青霉素再也没有丝毫抵触情绪,而是按照崔秀宁教授的法子,认认真真的开始了培育。
半年来,研究细菌竟然成为海东医师们最重要的工作。虽然他们现在不可能有什么成果,但都进一步证实了一点:细菌绝对存在,而且很多疾病,都是细菌引起!
崔秀宁能把他们启发到这一步,其实已经足够了。
李洛来到海东医院,发现土制青霉素已经做出了上千套。每一套,都是一个小瓷瓶,一根鱼皮管子,一根鱼骨空心针头,一个用作吊瓶的蒸馏水瓷罐。共四样东西,全部放进一个小木盒中。
真的是…简单粗暴啊。
四样医疗器材,没一样是靠谱的。这要是给伤员注射进去,啧啧…不敢想,生死有命哦。
然而,这已经是目前做的最好的了。
“这些青霉素如何?可曾试过?”李洛有点心虚的问司院医师。
司院医师回答:“只试过一个人。两月前一个匠师受了工伤,伤口恶化,持续高烧不退打摆子,就是双黄等药物也无可奈何,眼看就不行了。属下只能吩咐吊一罐青霉素,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
李洛眼睛一亮:“结果如何?”
“结果竟然好了!而且是立竿见影的快啊,这青霉素,真是神药!”
没得败血症么?李洛顿时松了口气,再怎么样,起码有用。总比没有强得多。
崔秀宁却是说道:“天下哪有什么神药,张司院,你可千万不要宣传什么神药,不但不能宣传,还要告诉百姓,是药三分毒。这青霉素虽是新药,却也有风险的。明白么?”
“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属下遵命,遵命。”张司院忙不迭的领命。
之前,他的确打算好好宣扬一番,一方面宣扬夫人的功德,一方面也彰显海东医院的成就。
但他的打算,被医院妇科堂的司堂医师李沅,给否了。
一个司堂医师,本是他的下属,又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本来绝无可能否决他这个司院,名医。
可问题是,李沅是主公的妹子,也算他的主子,他如何敢反驳?只能熄了宣扬神药的念头。
如今听夫人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当初幸亏听了李沅的话,没有宣扬神药。不然夫人这次一定会训斥自己。
李洛又召见了半年前崔秀宁招募的一百个战地军医学徒。这些学徒都很年轻,李洛抽查医治刀伤箭伤,以及如何注射青霉素的问题,都能答得上来。
不错,这些“军医”虽然连半吊子都不算,但起码能用了。
一百个所谓的军医,也是要出征的。
最后,李洛也没有忘记去看望李沅。李洛正在妇科堂给一班女子授课。见到李洛,立刻迎过来。
“小妹见过兄长,嫂嫂。”李沅很乖巧的行礼。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宅袖汉服,领口绣着一只葫芦,头戴黑纱网巾,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这是李洛和崔秀宁联合设计的医师制服。领口绣的葫芦,也出自“悬壶济世”的典故,所以葫芦向来是中医的代表。
“怎么样,在这还满意么?”李洛笑问。
李沅笑道:“这里好得很,小妹非常喜欢。现在教了几十个学徒,每日主要就是授课。”
崔秀宁道:“没收过女病人么?”
李沅有点不好意思了,“很少。这半年了,只治疗过三个,接生过两个。他们看我太小,很多女病人和孕妇来到医院,知道我是主治医师,立刻不看了。”
李洛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才十六吧,年纪这么小,病人如何不害怕?放心,这日子久了,你妇科名医的名声传出去,到时就忙不过来了。”
李沅脸红了,“兄长说笑了。说到妇科医术,我和养母差远了,也就刚入门而已,哪里能说妇科名医。只是,上次嫂嫂给我讲了不少妇科医术的道理,小妹觉得很是有用,这几个月,一直在摸索。”
李洛点点头:“好好摸索,这将来,你还要担负更多的东西。这妇科医术,尤其是妇产一项,极其紧要,务必用心钻研。我再下一道令,让海东所有产婆,必须在海东医院挂名,让你管理。”
李沅很高兴的说道:“谢谢兄长!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有民间产婆都归她管理,她就可以通过产婆们接触到大量孕妇,亲自观摩练手,增长经验。
如今民间孕妇生产风险很大,产婆技术不过关也是重要原因。
兄长把管理产婆之权交给自己,自己就真能为唐国出点力了。
李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为了让那些产婆听话,我再封你为亭主。”
很快,又一道唐侯令发出:“封李沅为亭主,位在上卿之上。”
李沅乃唐侯之妹,唐国公室贵女,她得封亭主,官吏百姓们都不奇怪。
自古宗室贵女,依次是公主郡主县主乡主亭主,亭主虽然最低,却也起码是侯爵的女儿或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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